吃过早餐,李承平被阿妈强制安排在家再修养一天,倒是顺利在阿妈出门前拿到了阿爸的笔记本。
黄秀玉拿出笔记本交给李承平时,还有些感慨:“阿妈不怎么识字,这笔记本原来就说给你使了,我看你没吭声怕是触景伤情也就没多说。”黄秀玉欣慰的拍了怕李承平的手,“现在好了,你也大好了。”
“阿妈,我……”
“行了,你就拿着吧!”黄秀玉侧头听了听队里上工的提示哨声,也没再多说,示意李承平赶紧回屋去,就离开了。
李承平仔细想了想刚刚阿妈说的,好像也不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就没再深究。
现在他的所有心思都在手上这本笔记本上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能看清手上是泛黄的白皮封面,封面上是主席的铅笔画像,下方是几个大字“主席说:学习!学习!再学习!!”
翻到背面,上方一行“建设强大国防军”;中间也是一幅简易的铅笔画,画着一个五角星,内含“八一”二字。五角星四周画着表示闪闪发光的线条,五角星后是一辆坦克;最下方是制造厂名和地址。
整本笔记本都很有年代感,文字都是从右至左的排列,拿在手上就感觉到了历史的重量。
李承平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回到房间,把木窗打开让已经大白的天光透进房间内。
此时才算是有机会能真正仔细观察房间内的摆设。
这座房子是比较常见的南方农家屋的格局,主屋呈一字型排开,右侧是堂屋,左侧是两个房间,出门左手边挨着堂屋的位置另搭了一个简易的灶房。为了隔开异味,厕所独立于灶房往前复行几米。
现李承平居住于左侧靠外的房间,整个房间有十来平,进门正对着一张靠墙横放的木架床,床头靠左,挨着一个简易的木桌,并着一个木凳子。
床尾旁边堆叠着两个木箱子。下面大些的箱子存着冬天的被子被套,上面的箱子放个人衣物。
李承平环视一圈,转到木桌前坐下。
木桌有两个同等大小的抽屉,左边的抽屉里面是阿爸去世前安排学习的手抄本,原主一直保存的很好。
翻开看,字迹苍劲有力,看得出基本功很扎实。
正文内容两侧,还有同样笔迹的小字做注释,有时还会跟着一个较稚嫩的字迹,看来就是原主一路来的学习笔记了。
把这承载了两代人痕迹的手抄本小心收好,准备等太阳出来拿出去晒一晒。
李承平家是南方农村常见的背靠山体格局,依山而建一是为了减少耕地占用面积,二就是从风水角度说,遵循着房子前低后高的格局,前有屏障,后才稳。
但是南方有一个特别突出的回南天,坐落山脚情况还会更严重些,所以这些手抄本书籍,都有些微霉味了。
都是珍贵的记忆,要好好保存才行。
拉开右侧的抽屉,是一些零星的废纸,比较惊喜的是在其中找出了一本没写完的本子,和一支还剩半截的铅笔。
把抽屉里的纸张都规整好,把还能用的纸笔都拿出来,才打开放在桌面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连续十来页都是自来到良口后零零星星的收支情况。直到1955年,才出现只言片语的随笔。
【1954年,xx,晴。
阿弟因病夙夜难眠,我亦辗转反侧。】
……
【1954年,xx,阴雨。
死亡的阴影始终未远离我的身旁。
彻夜启告,未如愿。】
……
这是阿叔去世那段时日。
在阿叔去世之前,阿爸记下的零星语段都萦绕哀悼挽留和祈求。
李承平看着这些字迹,些许字有被晕染的痕迹。
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一时好像又随着记忆回到那段时间。
正值凛冬,好似那冷直至今日还刺在骨缝中。
翻过这个回忆片段,看日期是空出了大段什么内容也没有,直至翻过年。
【1955年,xx,多云。
秀玉为我纳了双鞋,密密麻麻的针脚,缝断了两根针。】
【1955年,xx,阴转晴。
小儿今日已满11岁,学习成果稳步渐进,只心思颇重,总看他什么也不做趴在自己的书桌上望着窗外。
那张书桌是他阿叔最后留给他的生辰礼物。
我知他心情,我亦如此。】
自己房间的这张书桌和配套的木凳,是阿叔特地打造的。
记忆里,小时候阿叔不常在家,以前一直跟着一位木匠老师傅学做木工,直到老师傅家里和自己家里陆续出现变故,就再没机会出师了。
这张书桌陪伴了原主6、7年,却还是保存得很好,足见爱惜。
随着笔记的翻阅,账目从拮据到生活状况好转略有盈余,家里也渐渐走出了那段阴影,生活也有了越来越好的迹象。
但是这浮在纸面的安稳,越临近阿爸去世的日期,越让李承平紧张起来。
终于翻到那个深刻的日期,直到目光落在后页空白处。
李承平不可置信的反复翻阅这页泛黄的纸张,没有。
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