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拐过大弯,往前百多米就是张家阿婆的家了,再往后才是自己家。
远远看到一年轻的身影闪进屋内,明义脑海里回忆了下,应该是张家阿婆那门搬迁来的亲戚。
说来,虽然两家是距离最近的邻居,但是明义对这家后来搬迁来的人家不怎么熟悉。
那几年阿爸阿妈相继病重,后相继去世。忙忙碌碌于田地和家人间心思沉重的明义,不止是对这家人,对大队里的其他人家也不算熟络。
加上此去五年未归,怕是阿姊家要是有了小外甥面对面都认不出。
走近张阿婆家,倒是闻到区别于前面人家的不一般的饭香味,明义不由得笑了笑,莫名的觉得心里都松快不少。
明义顺着大路往前,再右拐走进家门口的小路,沟渠上横架的圆木桩充当着简易的木桥。圆木已经和离家前的不一样了,想来都这么多年过去原来的早已经腐朽,应该是阿姊找人换的。
跨过沟渠,两旁种着的竹丛越发郁郁葱葱了,扩大了不少地盘挤挤挨挨的,两侧交叉垂下的竹条刚好形成一个类似拱门的形状,比记忆里的高大了不少。
一路慢悠悠的脚步此刻走到了家门口才有了些急迫,穿过竹丛,眼前一黄坭夯实的墙面,顶上是黑沉瓦片的土屋就呈现在眼前。
明义定定看着这座盛满回忆的房子,那好似才生出来的近乡情怯的迟疑,站着良久没了动作。
***
李承平用折叠起来的旧布垫着手,把锅内的污水从灶上端出来倒向门口的阳沟,除了烧饭的圆肚铁锅,家里的大铁锅早就被收去炼铁炼钢了。
现在家里做菜用的,是前段时间大队组织人烧的一批陶锅。
李承平在使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脆了。
站起身的时候有些惊奇的发现自家左前方,掩藏在竹丛树木间的只隐约看得见一屋顶的位置,居然升起来些许青烟。
那座房子不是已经没人住了吗?
李承平回忆了好一会,都没想起对这户人家的印象,不过思考的一瞬间莫名的和前面瞧见的军绿色身影联系上了。
黄秀玉在大队部还完工具回家的时候,已经能坦然面对做好的饭菜,甚至心底不免欣慰异常。
这些年妇女在外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的震天响,但是回到家在灶头打转的也还是妇女。大多数人家的男人,家里地不大倒是普摆得宽。黄秀玉上工的时候,成天听在耳朵里的八卦都是谁谁谁家男人,回家就像大爷等着家里女人伺候。久而久之,好像家里的灶房之地已经成了女人的专属。
当然,这两年风气慢慢转变了些,一些男人家也舍得下脸面去拿得起锅铲了。
倒也不是一定要在这三寸之地争个高低,只是对于儿子的懂事贴心受用得很。
吃过晚饭,李承平嚼着着块焦香的锅巴和阿妈坐在堂屋门口纳闲。
“阿妈,山脚那边那家人你还有印象吗?”李承平向左前方示意。
“是明家,家里就剩姐弟俩了。”
黄秀玉拒绝了李承平手上的锅巴,拿了个草编的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
“姐姐嫁去了方家,我还带你去吃过酒呢。”黄秀玉想起忍不住大笑出声,“那时,你和明钰关系好着呢,哭得比她亲弟弟还厉害,哈哈哈。”
“阿妈!”
李承平恼羞的瞪了阿妈一眼,这下是真的想起来了。
明家姐弟,姐姐叫明钰。明钰姐性格爽辣,搬到良口以后村里其他的小朋友总对着自己喊外号嘲笑自己,都是明钰姐帮的自己。慢慢的就不和村里其他的小孩一起了,总跟在明钰姐身后,带着自己满山跑,下河游泳上山掏鸟的。
后来明钰姐嫁到隔壁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
明钰姐的弟弟倒是不怎么熟悉,那时候他比明钰姐沉默寡言,除了去田里山上干活,也不怎么出来露面,明钰姐曾经还调侃她弟弟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自己还闺女的“大闺女”。
再加上年纪比自己大几岁,以前也玩不到一起,所以不怎么熟悉。
“是不是明钰姐出嫁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嗯,去当兵了?”
“当兵?那不是很厉害了!而且一人当兵全大队都骄傲呢,怎么这些年都没听说呢?”
黄秀玉沉默了片刻,摇着扇子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阿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