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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大漠孤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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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能行。”沈维清摇摇头,继续干着自己的活,“老朽这儿虽比不得那些讲究的人家,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

他努力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井边打了桶水,弯身捞出里面沉底的沙石,又取了铜壶煮上热茶,才回到桌前好好坐下。

贺兰绪三人看着他打水烧茶,数次想上前帮忙,却都一一被他拦下了。

这是一个守着仁义和尊严过日子的老人,倔强又固执。

等一切完成后,贺兰绪将画像铺开,指着上面的女孩问道:“沈老伯,你还记得她吗?”

沈维清粗粗看了一眼,确定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一副后,从广袖里拿出一片破旧的衣料,说道:“前几日来问的那个少年,也是你的朋友吧。他来之后,我就知道案子有眉目了,提前将这东西备着呢。”

他饮了一口热茶,忧伤地看着画上精美的云纹锦服,娓娓道:“数年前,我从京中来此,任龙城县县令一职。当时县里陆续有百姓失踪,大多都是女子,年龄在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你们知道,龙城县的人口本就不多。这数起案子一出,当地人家稍存了些积蓄,又有女儿在膝下的,纷纷都搬走了。”

“我作为此地县令,自是心急如焚,却实在找不到线索。有一日,我出门时,恰巧看到巡逻士兵自城外归来,手里拿着一大片月白色的妆花缎。那妆花缎乃是扬州特产,其上的纹理走线又格外精致,断不是这儿的人能随意拥有的。”

听到这里,贺兰绪先是怔了怔,随后思路一清,惊讶道:“他找到了谢......她的尸体!”

“没错。”沈维清点点头,重重叹了口气,“我在城外找到尸体时,发现她死了起码一年之久,一半的身体都化成了白骨。”

许是沙漠不断迁徙的原因,谢佩兰死在龟兹不远处,最后尸体却出现在了龙城县外。

想起她垂死大漠时的场景,贺兰绪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后来呢?”

沈维清顿了顿,抬头认真地打量了三人一番,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这事儿与朝廷牵扯甚深,你们......你们三位当中,可有走仕途之人?”

“没有。”还未等其余二人反应,杨崇丘眉头一皱,率先开口道:“我们三人均是江湖游侠,不归朝廷管,老人家尽管说便是。”

听到此处,贺兰绪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暗暗叹了口气,附声道:“沈老伯,你说吧。”

见三人从容不迫的样子,沈维清放下心来,继续道:“发现尸体后,我便联想到了当地接连不断的失踪案。这女孩身份不一般,却孤身一人出现在此,肯定是被拐卖来的。于是,我便写了相关的文书,附了半块衣料,一起上报到了京师。

“我当时想着,若能探出此女身份,从她的行踪查起,或许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可是五日之后,我就被革了官职,终生禁止参加科考。”说到此处,他忍不住轻拍桌面,眼中露出愤怒之色来,“这也就算了。他们却不依不饶,后面甚至派了一伙刺客过来,企图杀我全家灭口。”

“灭口?”不知为何,杨崇丘突然想起了谢府的灭门惨案。他心中一紧,整个身子僵硬起来,微微向前倾去:“你看清那伙刺客长什么样了吗?可有能辨别身份的特征?”

沈维清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最后轻叹道:“他们均是蒙面而来,穿着夜行衣,身形也极为相似,属实是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他顿了顿,艰难地回忆起来,“我记得为首那名刺客的虎口处,长了一块圆形的黑斑。但凭借这点特征,根本不足以在茫茫人海锁定他的身份啊。”

话音刚落,杨崇丘整个人猛地一抖,面前的陶碗被他震落在地,“啪”地摔了个粉碎。

虎口......虎口处的圆形黑斑,那是胎记......

他面色煞白,嘴唇剧烈抖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颤了好几声才说出话来:“虎口,虎口处的黑斑,那是吕伯的胎记......”

“吕伯?”贺兰绪心头一震,整个人忽地站起,失声道,“你认识他?那伙刺客是你们府里派来的?”

杨崇丘没答话,只直勾勾地盯着沈维清道:“你是何时遭遇刺杀的?”

“昌平七年,八月初九。”

“也就是九年前。时间……是对的。”

杨崇丘失魂落魄,已不再听得进旁人的话,只自顾自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吕伯只听命于父亲,不可能无缘无故到千里之外杀人。”他脑中一片混乱,强忍住纷繁的心绪揣摩着,“父亲向来谨慎,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派刺客出去。他肯定看过那份文书,为什么认不出来呢......还有那片衣角,他见过的,他怎么可能没认出来!”

杨崇丘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分析道:“那时候,父亲已经入京为官,官至三品。还有谁......除了陛下,还有谁能让他这样做?”

“魏......难道是魏......”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听到“魏”字,贺兰绪脑中灵光一现,猛地站起身,大声道:“难道又是他?!”

杨崇丘听到这话,猛地冲到贺兰绪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急声道:“什么叫又是他?!你还知道什么?”

“你放开!”贺兰绪现下已想明白了许多,自是对他没了什么好态度,扯开他的手,冷着脸道,“林儿少时进京赴宴,在魏府迷路时被魏家小姐恶意引导,意外撞见了魏相的秘密,自此身中剧毒。”

琳琅......为什么还有琳琅的事......

“她身上时不时复发的寒症,便是魏家人的手笔。”

贺兰绪后退三步,冷冷盯着一脸茫然的杨崇丘,淡声道:“杨将军,是你们杨家与魏相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害了谢府和君子堂。”

话音刚落,杨崇丘脑中“嗡”地炸开,整个人像是失魂了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她与我说,当年之事或许与宫里有关。”

“娘娘怎么知道我与她有婚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是做了,还怕别人知道么?”

“旧事已过,你不要再追究了,往前看吧。”“他们都是魏相的人……这世间就是这样。”

他们,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杨崇丘眼睛通红,双手紧握,骨节咯咯作响,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父亲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我不相信,我要去问他!”说完,他猛地冲出房门,直往将军府而去了。

屋内归于一片死寂,贺兰绪面色阴沉,默默坐下来,一言不发地饮着茶。沈维清抬起眼,小心地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两人,喟然长叹道:“这世间事啊,尽是让人碎了心的。”

“夫子的心净如琉璃,坚比钢铁,即便世事沧桑、海枯石烂,也是碎不了的。”贺兰绪笑了笑,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您这一生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多年来心系悬案,为此葬送了一生。我替林儿,替谢府枉死的十几人,多谢您。”

“言重了。”沈维清摆了摆手,释怀一笑,“父母官父母官,便是如此罢了。若是连自己的儿女都不关心,怎么配为人呢。”

二人继续谈了一会后,贺兰绪见燕无涯迟迟不语,只一个劲地把玩着那块妆花缎,问道:“燕兄,你怎么不说话?”

“啊。”燕无涯应了一声,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我是见这缎子的一边有条剪切的痕迹,与别处不同,稍稍有些疑惑罢了。”

“剪切的痕迹?”沈维清眉头一皱,拿起碎布仔细瞧了瞧。

片刻后,他终于回想起来,一拍脑袋,说道:“这个啊,我在私塾教书时,曾有个学生问起过这案子。听我讲完后,他颇感兴趣,便剪了一块带走了。”

“学生?”贺兰绪闻言,隐约觉得此事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苦思许久后,他脑中灵光乍现,眼睛一亮,问道:“您这学生可是叫陆韫?”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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