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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浮屠迷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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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顽听到“谢青阳”的警告,面上毫无波澜,趁其不备,甩出一簇微弱的火苗点燃被子,出其不意扔向对方,随后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破窗而走。

可是她刚跳到院子,便见四周围墙和那棵柿子树化为虚影消散不见,连天上的日光都渐渐隐却,四周一片漆黑。

姜顽心里一沉,脚下飞奔不停,但是不知跑了多久,却始终不见半点人声他物,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仿佛这个空间只剩她一个活物。

姜顽突然心有所感,猛地转身回头,果然见“谢青阳”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立在门口,拢袖静静看着姜顽如同瓮中飞虫一般横冲直撞不得出。

四下一片漆黑,唯有屋内灯火通明,但是“谢青阳”的半张脸却落在阴影之中,显得过分阴柔,甚至带有一分诡异。

姜顽心里一沉,她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御风跑了好远,但是如今却离“谢青阳”不过几丈的距离,仿佛连那个院子都没有跑出去。

这骗子看样子有两把刷子,玩阴的有一手。

“谢青阳”见姜顽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脸上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我劝你别费力气了。若你愿意自己乖乖交出异火,看在故人的面上,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你那亡魂夫君,一同共赴虚渊。不然的话,我便让你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敢下黄泉,难道还会怕什么上刀山下油锅?既然你那么想要异火,那就看你接不接的住!”话音刚落,姜顽指尖迸发出一朵明艳的火花,直冲“谢青阳”而去。

“谢青阳”这次倒没有同之前一样从容不迫,而是立时闪身躲避,他身后的屋门被飞射而来的火花击中,立刻扭曲虚化,如同一张被炭火烫出洞的陈旧宣纸,一切颜色褪去,最后只留下一个空虚的黑洞。

姜顽见状振奋不已,她如今手上空空,战斗力大打折扣,但如今看来这异火当是冒牌货的克星。

可还没等她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继续乘胜追击,却突然惊觉自已无法呼吸。

姜顽周身的黑暗瞬间凝成实质,从四面八方冲自己挤压过来!

脚下的庭院砖石泥土突然如腊一般软化,竟然一眨眼变成汪海大海,姜顽在风浪中下找不到任何支点,只能一直下坠、沉沦……

一张张亡魂的脸从姜顽面前闪过,透过那它们空洞的眼眶,姜顽似乎窥见了他们的生前,脑海中充满了各种妄言呓语,喋喋不休。

无数纷乱的记忆和海水一起挤压她的心肺和神魂,姜顽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一个因为牛受伤被主人鞭打而亡的放牛娃;下一瞬惊觉自己又变成名动都城却一生等不到归人的痴情花魁;而后又是一个十年寒窗为民请命最终却选择同流合污的阶下囚……

姜顽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人。

她是一只潜入别人梦里的蝴蝶,是一片聚散无常的浮云,也是一颗临海听潮的石头。

暗中旁观的“谢青阳”见姜顽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眼神空洞迷茫,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知她彻底迷失在无数亡魂死前执念所凝成的“浮屠幻镜”中。

这才是黄泉最可怕的地方,不止是阴寒之气的腐蚀,而是来自无数不肯消散的“执念”。

它们是一面面镜子,映照着世人心中最深处的梦和罪孽。

“这世上最痛苦的刑罚不是刀山火海,而是回忆,真正的十八层地狱就在人心里。”

黄泉之中的“谢青阳”仰望着山顶无相菩提的金色枝叶,一边喃喃,一边信步来到姜顽身前。

异火同神魂绑定,除非宿主自己放弃,否则他人无法轻易夺取。本来“谢青阳”想要通过幻境欺骗姜顽展开神识供自己趁虚而入,但不料却被姜顽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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