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柳听风的同意后,赵桃桃便开始每日来厢房“打卡”,一般都是晚饭前后,那是面馆最忙的时候,大人也顾不上桃桃,桃桃自然也就最自由。
但是赵桃桃昨天她被奶奶拘在屋头里背书,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今天来补上。
如今赵桃桃看着已经熟悉的面具大哥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哥哥好!”然后主动伸手让柳听风把她抱起来。
柳听风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懂赵桃桃这个姿势的意思,现今已经能无比熟练地抱起这坨软肉往赵锦鲤床边走去。
桃桃同往常一样,盘腿捧着脸坐在一盘盯着赵锦鲤絮絮叨叨,什么她娘又扣她点心啦,她奶奶又逼她背书啦,爹爹的话本子差点儿被娘亲发现啦。
柳听风站在姜顽床前,看着窗外晨光,竟一点儿也不觉得聒噪恼人。
毕竟,这总比寂静无声的孤独黑暗要好一些。
突然,桃桃稚嫩的嗓音响起,让柳听风心魂一震——“爹爹,你以后不可以再骂姜姐姐哦,娘说骂人是不对的,嗯……祖祖除外。”
“你怎么知道你爹骂姜顽了?”柳听风立时扭头问桃桃。
按理讲,赵锦鲤此时魂在幽冥,桃桃压根不可能知道他同姜顽的具体情况。
“我就是知道啊,昨晚,他喊桃桃了,还凶姜姐姐了。爹爹不乖。”桃桃抬头看着柳听风认真回答。
昨晚?难道是梦里?这丫头该不会在梦游吧?还是她在胡言乱语?
即便如此,柳听风还是躬身同桃桃再次确认道,“你把你爹同你说的话,全都同我说一遍!”
桃桃眨了眨眼,颤巍巍站起身,小胖腿努力往一起靠,两只手背在身后扭在一起——一看就是被奶奶调教过的背诗宝宝,甭管诗能不能背下来,至少预备动作一个不差。
赵桃桃腆着小肚子,奶声奶气地模仿她爹那把破锣嗓子:“姜顽,你大爷的!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说完之后,桃桃似乎也觉得骂人不对,略显不好意思地看向柳听风。
谁知柳听风并没有生气,反而抓着桃桃问起了具体细节——赵锦鲤在什么地方说的这句话,周遭是什么情况,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从桃桃破碎凌乱的回答中,柳听风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肉墩墩竟然真的在梦里看到了幽冥之下的情景,虽然只有零星的一小部分,但是这足以令柳听风心神微震。
他惊讶不已地打量着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这一切听起来不太像是胡编乱造,倒仿佛是桃桃通过梦境在转述赵锦鲤那边的情形。
这算什么?父女之间的专属联络手段?天灵之体的女儿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的吗?身处万丈黄泉之下,还能梦境传家书!
阴阳两界,生死之隔,大道所限,连大乘期修士都不得窥测。
可眼前这丫头,竟然身在阳世,梦游万丈幽冥之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句“桃花村人才辈出”所能解释的了。
柳听风立时抬手掐算,但哪怕只是简单地推衍,柳听风就发现,赵桃桃这一个看似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面馆娃娃身上,竟然有诸多先天因果缠绕!
柳听风细推之下,从赵桃桃找出一条最显眼的黄色因果脉络——桃桃身上竟然有黄梁国的血脉传承,虽然非常稀薄,但是却货真价实。
黄梁国中人,皆擅长酿酒,外人饮之即醉,可享美梦一场。黄梁国的美酒,可谓千金难求。甚至有传闻,能让人忘却自我、听之任之的“南柯梦”也是出自黄梁国的一位酿酒大师之手。
但是除了酿酒之外,黄梁国人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天赋——入梦。这也是黄梁国中人修行的法门,通过一场场梦境,砥砺身心,勘破心魔破镜。
所有喝过黄梁国酒水的饮者,都是黄梁国人修行证道的基石。传闻其中修道大成中,梦中无处不可去,宛如亲身降临。
不过后来黄梁国不知为何,一夕之间覆灭,只有零星国人得以逃出生天,散落四方。
若是没记错的话,赵桃桃的娘亲,便姓黄。
虽然姓黄的人,不一定是黄梁国的遗民,但是姓黄且拥有入梦天赋的孩子,小赵夫人九成九同黄梁国脱不了关系,哪怕小赵夫人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柳听风“打量”着赵桃桃,这个娃娃,和她爹赵锦鲤,一个天灵之体,一个黄梁国遗民,还都是姜顽的“同村老乡”,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桃桃察觉到柳听风不善的“目光”,本能地有些害怕,右脚不安地踩在左脚上。
柳听风倒是没有同找桃桃多说什么,不过想到刚刚桃桃的话——赵锦鲤不知为竟然何在骂姜顽。
他转头看向床上赵锦鲤,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肉长的不少,看来胆子也挺肥!
即便赵锦鲤如今只剩一具肉身,但是在柳听风可怕的“注视”下,他的肚腩依旧条件反射一般抖了抖。
桃桃看到了,连忙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扯出一条巴掌大的小手帕,然后轻轻盖在她爹脸上。想了想,又换到她爹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