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听风虽然对谢青阳给自己留下烂摊子这件事大为不满,但是不知是不是出于那点儿异姓兄弟香火情,竟然放弃了火上浇油的机会,罕见地打了个哈哈:“我这点儿道行,可看不透你夫君的法术。”
姜顽哼笑了一声,低头轻声说道:“不用替他掩饰,我知道的。”脸上的失落怎么都掩盖不住。
姜顽知道谢青阳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还是很难过。
又想哭了,不行,一晚上不能丢两次脸!
姜顽赶紧伸出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噼里啪啦,和放鞭炮似的,听得柳听风一愣一愣的。
呼出一口浊气,姜顽对柳听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和谢青阳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看来那只大公鸡省不得了,等回头救回谢青阳那混蛋,我一定给你俩好生操持一场结拜仪式!绝不会辱没了你这份赤胆忠心!”
柳听风都顾不上姜顽话里的阴阳怪气,赶忙追问:“什么救回谢青阳?不是刚讲过,梵音寺已经没有曜玉沙了吗?我知道很难接受谢青阳死亡这件事,但是姜顽,你要看开,珍惜还剩下十几天的时间……”
“你说的对!已经五七了,还剩十四天,不能再浪费了,得马上行动起来!”姜顽闻言忽地起身,抱剑于胸前,斗志昂扬。
“行动什么?”看着姜顽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眸,柳听风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找曜玉沙啊!你先别急着打断我,听我说。虽然谢青阳说梵音寺已经没有曜玉沙了,但是鉴于他方才的恶劣行径,我对他的供述持怀疑态度;其次,就算他没骗我,但是万一他被骗了呢?曜玉沙这种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天材地宝,我要是梵音寺,我肯定也要低调点儿,省得一天到晚被人惦记,指不定他们寺内有点儿私藏呢?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自己亲自跑一趟梵音寺才死心。”
再说了,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大到桃花峰,小到谢青阳身上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我姜顽的,更何况他谢青阳的命?
不拼到最后一刻,谁给他的胆子就这么轻言放弃?
那把无甚卵用的扶光吗?还是柳听风这位就差斩鸡头、拜把子的异姓兄弟?
还敢太岁头上动土,想要阳奉阴违偷摸取走我的记忆?!
谢青阳还魂之后,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柳听风听完了姜顽的话,就知道拦不住她这趟梵音寺之行了。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浇了一盆冷水:“奉劝你不要抱什么希望,不说谢青阳,梵音寺乃当世第一宗门,屹立人间数千年香火不断,不会作儿戏之言,更容不得你放肆。”
北境长剑吟九霄,天域梵音传八荒。
梵音寺是世间第一座宗门,从第一位赤脚僧人行走大地到如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宗,任世事沧桑变换,依然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庇佑苍生。
于修真界而言,梵音寺更是有传道之恩。世间诸法,除却上古妖族自身的传承,大多源自梵音寺传法。至今不少门派依然保留一个传统,将宗门嫡传子嗣送往梵音寺修行进学一段时间。
这既有利于自家弟子修行,也能彰显对梵音寺的尊崇和礼敬。
如此一来,莫说一般宗门,连龙族、凤族等上古妖族都同梵音寺结下了一桩桩香火情。
所以天下宗门何其多,唯有梵音寺是众望所归、当之无愧的魁首。
柳听风的意思很明确:以前有谢青阳在,你姜顽再怎么得瑟都有人能兜住;而今你前往梵音寺最好老实一些,一旦惹祸上身,没人救得了你。
反正别指望我。
姜顽咧嘴一笑,抱着剑凑到柳听风身旁:“我这么稳妥的人做事,老柳你还不放心吗?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陪我梵音寺,对我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柳兄而言,岂不是大材小用?”
柳听风缓缓擦干脸上的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瞥向姜顽,传达的意思却很明确——同一艘贼船,我不会上两次。
姜顽故作不悦,轻轻跺脚:“和我还这么见外!这段时间你照看我和赵锦鲤的肉身可谓劳苦功高,如今我们都安全回魂,柳兄你可以趁机好好放松放松,游览一下大美人间。比如……走一趟瀛海如何?”
柳听风侧脸“看”着姜顽的眼睛,那双曾经狡黠灵动的眼眸中,如今泛着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寒光,如同屋外那层落在雪地上的寒凉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