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力峰。
当姜顽等人离开戒律堂之后,如慧等人也相继告辞。
今日事关重大,惊动不少首座、殿主,甚至牵扯到了那位不可言说的佛子和玄真大师,所以在如慧的倡议下,明日明华殿将开启议事,如何善后,需要讨论出个章程,给云阁主,更是给四梵堂一个交代。
面沉如水的无执难得没有出言反对如慧的提议,因为他知道从那朵金莲现世之后,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戒律院内部可以私自解决的了。
等到大殿上只剩下戒律院的人之后,所有僧侣便齐刷刷跪地请罚。
法忍作为轮值掌事,待遇好一些,不必在大殿上受罚,可以去无执首座面前聆听教诲。
匍匐在无执脚下的如智,感受着膝下针扎一般的蚀骨之痛,汗水很快打湿了僧袍。
然而当汗水滴落到如智所跪的暗红蒲团上时,原本静止的蒲团却突然仿佛变身成活物一般,竟然在如智的膝盖下扭动起来。
如智顿时便觉无数细针在自己体内穿梭扭曲,整个人抖如筛糠。
这一动,便让原本已经经由膝盖刺入如智体内的蚀骨草越发兴奋,愈加拼命钻进如智体内,肆意植入骨肉之中,大口大口地汲取他的鲜血和灵气。
如智痛极,但却不敢开口求饶,只得死死咬住嘴唇。
半个时辰后,法忍此时仿佛苍老了许多,原本精壮的身躯如今变得干巴巴的,背后脊骨高耸突出。
他知道,再有一刻钟,他就要被蚀骨草吸干了,可是他还是不敢出声,只静静等待着,或许等在他前面的是死亡,或许是……
室内的烛火此事猛地闪动了一下,榻上闭目打坐的无执缓缓睁开眼,而后起身挑了挑灯花,不经意开口问道:“可是心里在怨我?”
“弟子不敢,都怪弟子没有处理好此事,丢了我戒律院的脸面。”如智跪地俯首,余光瞥见那抹黄袍衣角,身子伏得更低,恭恭敬敬地认错。
“不敢,说的对,就是不敢。谁让你不像人家一样有一个好师傅呢?所以你就只能像条狗一样地趴着,就算跪烂了腿,也不敢多一分怨气。”
无执一边说着,一边信步走到旁边的桌前,抬手拿起了一串佛珠把玩,“你要是真有本是吞下那袋灵石,本座倒对你另眼相看,可你这蠢货却弄巧成拙,让我脸面丢尽!”
如智如今也后悔不已,他也没想到,那袋子灵石居然牵扯出一位玄真长老的弟子。
幸亏玄真此前把达摩院首座之位传给了无为。
不然的话,按规矩,那个无念小沙弥大概率就是下一任的达摩院首席,今天这件事很可能就变成达摩院和戒律院两院之间死磕了。
想到这里,如智又出了一层冷汗,他这点斤两要是真挑起了两院争端,连当炮灰的资格都不够,扯着干涸沙哑的嗓子连忙解释道:“弟子听下面人报,说是有外山弟子偷盗内山灵石,我听闻之后一时情急,想先处理好此事,而后再孝敬您老人家,没想到一时疏忽,才酿成大错。”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在昏黄的经室内响起。原本坚硬无比的灵石珠串在无执手中化作一抹细碎的暗红流沙,缓缓从掌中流出,好似汩汩的暗血。
无执面容狰狞,双目猩红,好似入魔一样低声嘶吼:“无尘,无尘!你都死了一千年了,却还是要来坏我好事!我既然当初能让你灰飞烟灭,而今我也可以把你的四梵堂和那个小混账从梵音寺彻底消失!”
反正玄真师叔已经不在了,师傅玄悲方丈更是闭死关不得出,看如今梵音寺谁还能拦得住自己!
如智道心差点儿破碎,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当即咬破自己的舌尖,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宁肯眼睁睁看着蚀骨草仿佛喝饱血的肥鼓血蛭一般在自己膝下缓缓吸吮鲜血,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壮若疯魔的首座无执。
***
圆行听到姜顽的话,一张脸瞬间血色褪去,白的渗人,整个人更是如同被抽掉骨头一般,差一点儿就要瘫软倒地。
他死死盯住姜顽的侧脸,嗓音飘忽:“你是怎么、怎么知道我、我是女子之身的?”
入寺这么多年,圆行自认一向小心谨慎,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除了师傅,连和她同寝的同门都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姜顽又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