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眼前这个和尚活得时间很长;第二,他很强,想要杀死他在剑仙榜上取而代之,非常难。
不过姜顽并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毕竟自己又不是想打败对方好登上那劳什子的剑仙榜,反正第一名已经是自家的了,再要个第三名也没甚意思~
自己只要能接下无名的一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圆行上山,这可以比炸山头要有面子的多。
一剑,就一剑。
无名终于不再是此前那副好似没睡醒的老翁形象,他双目精光暴涨,缓缓抬起右手,周遭灵气受到指引,顿时奔涌而至,好似一团团漩涡。
云门剑虽然以剑为名,实则似剑非剑,无名仿佛在虚握着一团空气,但是周遭凌冽如风暴一般四溢的可怖的剑气,让山门附近十八位棍僧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贫僧无名,剑招函盖乾坤,檀越小心!”手中无形剑刃瞬时化作细碎流云一般四下散开。
姜顽死死盯住无名,灵气迅速游走于周身,鱼竿在手中轻颤,蓄势待发。
除了谢青阳之外,这是姜顽真正意义上对战的第一位剑修。
云门剑“似剑非剑”,没有实体,却无处不在,是呼出的气,是漂浮的云,是吹动的风,将姜顽牢牢锁住,若实非虚,如同佛理遍布天地之间,融进乾坤之中。
被铺天盖地剑意笼罩的姜顽此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陷入松脂中的虫子,四周空气仿佛凝固一般紧紧束缚着她,持剑手腕之上更如坠有千斤,连识图挪动一下手指都困难无比。
“阿弥陀佛,回头是岸,不如山下去也。”无名见姜顽深陷其中,毫无还手之力,不由得再次出言相劝。
若是一直被困其中,哪怕无名不动手,姜顽的结局也是注定了——灵气耗竭而亡。
“下山?笑话!”身处劣势的姜顽毫无退意,严阵以待的面孔下,是一颗跃跃欲试的心——她听到了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在兴奋,在渴望。
渴望在万佛山万众僧侣的注目之下,以剑修的身份,亲手击碎梵音寺那不可理喻的骄傲自大,更要撕开那层看不见的可憎牢笼,一步一步,光明正大地走向山巅!
天下何山我姜顽登不得?
“桃花村姜顽接剑!”
姜顽将所有灵气全部集中到右手,缓缓转动手中长剑,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因与云光剑的浩然剑意抗衡,姜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小臂骨头在一寸寸碎裂,但是她没有停手,梵音寺大门近在眼前,圆行还在等着自己,她怎么能就此放弃!
可是云门剑的剑意遇强则强,原本周遭空气凝如琼脂,姜顽尚且有挣扎之力,待她尝试运剑之时,瞬间好似化作坚冰,将姜顽彻底冰封其中,不再留一丝反抗的空间。
云门剑的剑气如同浩浩荡荡的奔涌江河,摧枯拉朽一般冲刷姜顽周身各大关键气穴,姜顽体内原本运转流畅的灵气瞬间紊乱不堪,消弭不见。
练气期的灵台本就根基浅薄,面对云门剑磅礴无边的剑气,姜顽的神识好似一张薄薄的纸片,瞬间被撕裂成一块块碎片。
姜顽站在自己的神识世界中央,四周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连一块完整的立足之地都找不到。她好似一尊碎裂的瓷器,浑身布满裂纹,甚至不能维持完整的人形,缥缈如烟,时隐时现,好似下一刻就要被罡风彻底搅成烟尘。
她看到乌黑的天空越压越低,浓重的劫云夹杂着闪电和雷鸣,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从天幕中缓缓探出,裹挟着无边威势伸向龟裂大地上渺小如蝼蚁的姜顽,意欲将她的神魂同这方即将破碎的天地彻底碾压。
“回头!”
天空响起闷雷一般的两个字,似是留给姜顽的最后一丝生机——只要现在掉头下山,还能保住性命。
天地间肆无忌惮的罡风,四周翻滚不休的无边气浪,以姜顽的炼气期修为底子,她的神魂早就该四分五裂了,被迫退出已经破碎的神识世界,沦为废人。
可明明似一缕即将熄灭的冷烛残火,姜顽却不知为何依然维持着模糊的破碎身形,昂首抬头望向天际,好似大地上一座不屈的山岳。
姜顽的右手死死握住鱼竿,她不愿低头,更不肯回头。天域的女子已经被拦在了山下千百年,自己这一退,岂不知日后又有多少个摩珂莎和圆行要抱憾终身。
不知从何处涌现的白色雾气似一条条溪流汇入姜顽神魂之内,无声缝补着姜顽即将破碎甚至分崩离析的躯体——是四梵堂前那片花海独有的灵气!
更是一份跨越千年的守护和希冀。
姜顽心中那股不平之气激荡不停,比战鼓还要急促、热烈,同鱼竿的高昂颤鸣交相呼应。丝丝缕缕的淡金色剑气从剑身涌现,笼罩住姜顽,恰似为她这尊破碎又勉强拼凑的脆弱瓷器“描金”。
可是不够,还不够!
姜顽心里无比清楚,仅是如此,自己和鱼竿依旧没办法同头顶那只大如天穹、威如天劫的巨掌相抗衡。
恍惚间,姜顽在虚空间似乎看到了一位锦衣华服的模糊女子背影,她忽地回头看往姜顽的方向,其面容美艳不可方物,发如乌云,簪星曳月,眉眼间神采飞扬,手持一柄眼熟的赤色长剑,周身战意盎然,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姜顽耳边回荡:
“他们说娘们儿出剑太轻,不足为道。可笑,倘若一剑不够,那便一斩再斩,百斩千斩,直至……斩无可斩!此招名为红颜斩,于我剑下,苍穹亦可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