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近风今早起来,一种浓烈的厌恶感涌动在他心间,这种感觉就像是甩不掉的包裹,一直压在他的胸腔里,呼吸道像被堵住了一样不自在。就连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貌依然,陆近风却皱起了眉,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他想起了他所幻想的雨中消逝的影,是白顺安,脸上有着伶俐目光、温和笑意的白顺安,像是在无声地诱惑他似的。他心里又不由得感到一阵虚无的厌恶。
陆近风望向窗外,灰沉潮湿的天,细细密密的雨就像是他心里密密麻麻的恨。他才发觉经年累月的恨让他忘了最初为什么恨。
詹松给陆近风说明工作日程时,也是不知道今天陆近风抽个什么风,比往日还要刻薄些,简直就跟他妻子眼中的他妈妈一样,难伺候得要命,不停地吹毛求疵。一会儿说他不敬业,一会儿嫌他发型丑(詹松一窘),走个路都得埋怨一下路,更别说遇到人了,刻薄的话密得跟个连珠炮似的。
詹松只想快点逃走,但看着两助理投过来的可怜兮兮的求助目光,不好当个逃兵,只好奋战在前线。
“你今天是怎么了?”詹松忍不住地问道。
“没怎么。”陆近风眉眼愠怒,不耐烦地翻了下台本。
詹松在一旁汗颜,脑子顿时灵光一闪,“难不成你是跟白顺安闹矛盾了。”
“没有没有没有。”陆近风急躁且快速地说着,他将台本往桌上一拍,瞪了詹松一眼,“他好得很,我也好得很。”
是是是,詹松在心里暗暗腹诽,想起他有好多天都没见到白顺安了,“你觉得跟白顺安相处起来怎么样?”
“你怎么总问他的事,难不成你想去当他经纪人?”
詹松摇了摇头,“不问了不问了。”
两人静默了会儿,陆近风突然道:“不怎么样。”
陆近风停了下,他接着道:“他话少,又懒,还经常犯些傻事……对猫很有耐心,很会照顾猫,虽然他平常总是沉默寡言,但很会照顾猫。”
詹松感觉陆近风不像是在对他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当他接下来听到陆近风形容白顺安的话,蓦地一愣。
陆近风的目光一刻出神一刻专注,说话的语气跟他状态一样,有份晕乎乎的感觉,“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脾性奇怪,但他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是温暖的……”
意识到不对,詹松连忙错开话题,“李导今晚办了场跨年派对,你去吗?”
“去个鬼啊去,”陆近风回神,“我忙了一整天后还去参加她的喝酒聚会,我有病吗我。”
詹松见此不好再说什么,他更习惯陆近风嚣张的模样。
陆近风在说完那句话后,身体徒然升起了反胃的恶心感,他连忙拉过一旁的垃圾桶,干呕了两下,缓解了些不适。
“你怎么了!”詹松霎时慌张起来,他向前一步拍了拍陆近风的背,连忙招呼助理去接杯热水来,詹松转头接着紧张地望向陆近风,“不舒服?”
“没事。”陆近风摆摆手,心里发闷,估计是昨晚一夜未眠的缘故。
詹松来回顺着陆近风的后背,接过助理递来的热水,他举到陆近风面前,“要不要去躺会儿,休息下。”
“不用,我没事。”陆近风接过水,没有喝,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望着水面,手指轻轻抚着杯身,暖意不断从手心蔓延开来。
他想起了白顺安怀抱的温暖,亲吻白顺安时被褥的温度。
“真不去休息吗?”
“不去。”
这几天陆近风把他行程安排得很满,一直连轴转地在工作,詹松又想到陆近风前段时间还病倒了,实在是不得不重视起陆近风的身体状态来,他看着行程表,延后了他一个无关痛痒的采访,让陆近风在车上休息了半小时。
忙到晚上终于忙完时,陆近风在车上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一会儿觉得自己简直一塌糊涂,却又在下一秒觉得自己简直完美。
在时消沉时冷静,时自厌时自恋间,他找不准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他刚想找人来帮自己,梦中的自己便扇了自己一巴掌。
现实中他也这么干了,陆近风醒了过来。
詹松透过镜子看到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的陆近风,默默地把陆近风之后的行程都推了。他深深地觉得,陆近风要是再不休息,疯的绝不会是陆近风一个人。
陆近风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灯光通明,各家商铺里跨年的气氛太浓太满,街道上挤满了结伴而行的人。
在他看时,正好有一只银白色的爱心气球飞离了行人的手。
陆近风回过神,眼中晦暗不明,“去李轩月那儿吧。”
她总会收留他。
詹松应了一声“好”,他一直在想陆近风到底怎么了,就没了心思去调侃陆近风。
他知道,他不问,陆近风不会说,他说了,陆近风也不会说。
也因知道,话越发说不出口。
“等会儿需要我来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