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穗出剑,一片白光瞬间笼罩百里,成片成片的人群哭喊着倒在剑光下,一批又一批,后面的人群踏着血海尸山,继续进攻山顶。
惩穗红色道袍已被鲜血染透,他脚踩着一个头颅,看着压上来的黑乎乎一片,嗤笑一声:“小畜生,还挺禁得起杀。”
六个头上长着金角的不人不兽围拢过来,红色的眼睛闪着恨意:“除掉他,大家一起闯过道观,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还用得着在这鬼地方内斗吗?”
“道人,你控制我魔域长生台,在此杀了我多少代魔王?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娘的,以前的傻缺要是知道联合起来,同登长生台,这道人早死八百回了。”
惩穗血衣鼓荡,淡蓝色的长发却干净无比,在满是血腥味的春风中高高飘扬,他举起长剑:“爷的,一起来吧,废话个屁啊。”
他一跃而起,白色长剑直指天空,闪电如金蛇盘旋而至,剑尖处电闪雷鸣,恣意张扬地绵展千万里,他甩出长剑,雷电大阵如一张巨大的烟花天幕,压向还在登山的黑压压的人群,空气发出令人窒息的糊焦味,数万之众,瞬间变成一片虚无的黑色,又浸入白雪之中,天地重新恢复清明。
道人的身体从空中落下,万千血丝直射而出,像朵盛开在春夜中的花,美到不可直视。
六个不人不兽却重新在电闪雷鸣中站起,他们全身漆黑,脑袋长出数支金角,嘶吼着,向落下来的道长冲去。
一袭青衫悄然落地,朱寅手轻轻一扬,六个不人不兽的身子便被切割成万千细丝,落入冰雪间,转眼消逝不见。
他升至半空,接住双眼紧闭,面如白纸的道长。
黄湘早晨醒来,很懊悔,昨夜竟然洗着澡就睡了,没能和师父一起守夜,她从被窝里跳出来,穿了那件新衣服,准备第一个就给师父拜年。
凉亭里医书半卷,还残留着师父指腹的体温,一树白梅怒放,树下的俊雅师父却不见了,大红的皮毛大氅整整齐齐叠成方块,放在师父原来经常坐着的地方。
她急急跑到前堂:“我师父呢?”
八个清秀男女青年站成一排,惊讶地看着她:“我们也正要去给先生拜年,难道不在亭子里?”
九人的目光一齐聚在哑婆身上,她却连连摆手摇头,表示不知。
黄湘回到亭子,就坐在师父常坐的位置旁边等着,新年第一个头,必须是师父的。
黄湘从早上坐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傍晚,亭子里地龙烧得火热,她却感到全身冰冷,她展开师父的红色皮毛大氅,把自己蜷缩在里面,直到商宁找来,她才吩咐八个清秀:“只要师父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商宁看着低头垂脸的闺女,关心地问:“宝贝丫头怎么了,往年不是最喜欢和小伙伴满村地拜年讨糖吃吗?今年穿了这么漂亮的衣服,竟然没穿着要全村人都看看?”
黄湘跪下磕了三个头:“给娘拜年了,不吃饭了,先睡了。”
黄湘在家里睡了一晚上,做了好多噩梦,大年初二恹恹地来到书斋,碰到同样恹恹的万福祥。
“新年不好啊。”黄湘抱拳拱手。
“我师父昨晚没见我。”万福祥也抱拳,神色凝重。
高芳穿一件湖蓝色新棉袍,很衬着她一双静谧如湖水般的眸子,她走到两个孩子中间:“小万,北山道长不是经常不见你吗?怎么这一次如此心神不宁?瞧你的兵书大半天了没翻一页。”
万福祥摇摇头:“不一样。高师姐,我的感官向来准确,师父这次,不是烦我故意不见,他是不能见,很可能是遇到了麻烦。”
黄湘把一大摞古书推倒,跺着脚:“还读什么书?师父都不见了,谁还坐得住?”
高芳惊讶道:“先生也不见了?”
黄湘:“对呀,都没过完年就凭空消失了,我师父每年都和我一起守夜从没失约过。”
百里高香凑过来:“朱先生平时也经常消失好几天不见啊,没事的。”
高芳瞅着她:“平时是过年吗?”
万福祥把兵书合上,拉起黄湘的手:“走,咱们去北山,我感觉师父和先生都在那里。”
高芳把笔扔到纸上:“加我一个。”
百里高香和玄青冬只得跟上。
五个小孩跑到北山道观,万福祥立马站到一扇冒着黑气的门前,刚想推开,门却瞬间消失不见,他指着雪白一片墙壁,转头问四个女孩:“这里,你们看到了什么?”
四个女孩远看近看几遍:“白色的墙壁啊。”
万福祥却站在那里不动,使劲动着鼻子:“不对。我闻到了血腥气,浓烈地喘不动气。”
黄湘走过来,上脚就踢:“那还等什么?踹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