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院墙将校区和闹市分割开,这边是宿舍,但依稀能听见从操场上传来的欢呼声。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新生们都在操场上看表演,唐浪不爱看这些,于是叫上几个玩得好的请假先回去。
“阿梨,下来啊,再过会保安要来了。”
唐浪压低声催促,墙头上的人身形一晃,像是要摔下来一样,看得唐浪心脏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但很快他又发现虞清梨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这里。
唐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巷口处站着的高高瘦瘦的少年。因为背着光,唐浪看不清他的脸,但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正想着,虞清梨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拍了拍他的肩。
“别看了,走吧。”
唐浪回神,问她,“那人你认识?”
虞清梨神情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我们不是请假了吗,为什么还要翻墙出来?”
“哎哟,你不懂,”被她一打岔,唐浪也没再多问,而是晃了晃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感觉吗?”
……
正式开学第一天,即使已经打过上课铃,班上依旧闹哄哄的。昨天晚上打了一宿麻将,虞清梨趴在桌子上补觉,猛得又被推搡起来。
唐浪的声音自后传来,“别睡了,你看外面,是昨天那个男的。”
虞清梨头还晕着,轻啧一声,勉强坐起来一点,低着头忍着脾气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
班主任徐瑶拍着讲台,等班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才冲着门口招了招手,“这是我们班来的新同学,季好,大家欢迎。”
底下不少人都在睡,刚开始只有稀稀拉拉一点鼓掌声,在看见来人时陡然高起来。
“哟,这不是前几天上电视的中考状元吗?真帅啊。”
虞清梨本来不甚在意,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皱了皱眉,抬头往讲台上看去,却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但也只是一瞬,少年就又看向了别处。
九月头,讲台上的人还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半张脸迎着光,睫毛长且浓,投下一片阴影,瞳孔颜色深,唇色也艳,比电视上的更有攻击力,就是表情有些冷,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班长,等一会下课了带着他去领一下书和校服,这节课先跟同桌共着,”徐瑶交代完最后一句,指着班里最后排的空位说,“先坐那,下个星期再换位置。”
季好顺从地“嗯”了一声,抬腿往最后排走。
位置不偏不倚,就在虞清梨身后。
……
化学课挺枯燥的,又放在上午第一节,热闹褪去,不少学生都继续补觉,一时间只剩下徐瑶的讲课声。
唐浪挪了挪椅子,肩杵着季好的胳膊向上怼了怼,趁着徐瑶转身板书的空挡手遮着嘴巴用气音问他,“你成绩那么好怎么来五班了?”
高一理科班一共有十二个,二班学习氛围最好,他们所在的五班大半都是少爷小姐,基本上都是混个高中学历以后出国镀金的。
而刚刚,唐浪终于想起来他觉得这人眼熟的原因了。
季好。
前段时间新闻里铺天盖地报道的美强惨,可以说是各种buff集一堆了。十岁父母双亡,靠着爷爷奶奶种地挣的钱好不容易读完九年义务教育,结果孩子争气考了个状元。媒体上门采访的时候说是老人年纪大了,付不起学费,以后就不读了。
其实盛华每年都有这种家境不好但读书厉害的苗子作为特招生招进来,季好特殊就特殊在他那张脸。
媒体到的时候季好应该刚从地里回来,一手拎着锄头一手提着桶,跟今天一样穿着黑色长袖T恤加一条黑色牛仔裤,半边衣袖子挽到小臂,脸上又是泥又是汗,但就是好看。
没别的,脸在江山在,就硬帅。
他哥当时单手撑着头,眼神哇凉哇凉的落在他身上,问他什么感想。虽然别的话都没说,但还不如骂他两句呢。
还感想,他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能有什么感想?
唐浪打了个哆嗦,从回忆里抽身,发现季好正低着头写写画画,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反正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于是唐浪歪着脖子又杵了杵他的胳膊,刚想继续问,台上的讲课声就停了下来。
“有些同学自己不学,也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徐瑶的目光直直看过来,唐浪虽然不爱学习,但挺怕老师的,虚虚跟她对了一眼,立马坐直了低着头装鹌鹑,一整节课都再没有说过话。
虞清梨一直注意着后面的情况,倒不是说她故意想听,只是唐浪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大。
好不容易熬过两节化学课,虞清梨伸了个懒腰,摇醒身边的时欢,“我下去买水,你喝什么?”
时欢还睁不开眼,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往旁边挪开一条道让她过去,语气虚得很,“都行。”
唐浪一下蹿起来,“走走走,一起去。”
两人往教学楼东边的超市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出了教学楼,路宽起来,高大的梧桐投下来大片树荫,周围的学生少了不少。唐浪跟她复盘完昨天的输赢,突然想到了季好,“阿梨,你说中考状元怎么来我们班了?”
虞清梨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散,“我怎么知道,分班不都是随机的吗?”
“nonono,”唐浪绕到她面前一脸高深莫测地伸出食指摇了摇,“梨子你不懂,比如我就是想跟你和时欢待在一个班才求我妈帮我换的。”
他们仨一起长大,父辈间也有合作,比起其他同龄小孩关系更亲近。
虞清梨没忍住笑出声,“你还挺嘚。”
唐浪手枕到脑后,嘴咧到耳朵根,“哎,低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