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终没来吗?”孟母问老人。
老人弯着腰,附耳说了几句。孟母了然,摆摆手让人下去。
等他走后,三双眼睛同时盯过来。
孟父:“上次这么坐着还是十年前,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余九扫了一眼孟祁,装模作样地说:“不好意思,八年前我出过车祸,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一句“车祸”,三个人神色各异。临结婚换人的阴郁氛围稍稍被压了下去,没人想再多说什么。孟祁不着痕迹地说:“菜凉了,吃饭吧。”
“风青啊,你刚回国,还没有找好工作吧?”孟母问。
没人说结婚换人的事,她也不提,只摇头:“没有。”余九又说,“妈,您要是有合适的工作,就介绍给我。”
都这么问了,必然是要给她找工作。
“倒还真有个不错的工作。”被喊了一声“妈”,孟母笑着拿起筷子,“先吃饭,回头我找人带你去看看。”
饭吃的格外压抑。
对于这家人,余九本能地感到憎恶。
八年前,出了场车祸,肇事者是孟终,酒驾,再因为精神病史,没有死人,没判太重。
呵呵。
一句没有死人,她这些年,基本被判了死刑。讽刺的是,如果没有这场所谓的商业联姻,今年冬天都不能过下去了。
很多事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能说。
她忍住愤怒,一口一口地扒着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主人,小少爷来了。”老人快步走进来。
话音一落下,就有脚步声落在了身侧。余九蹙眉,扭头看上去。
孟终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起来。”
虽然没看她,但余九隐约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她擦擦嘴,犹豫着要站起来。但被孟母按住了。
孟母:“好不容易来一回,吃完饭再走吧。”
孟终一拉椅子,径直把余九拽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身后“啪”地一声巨响,有人拍桌子,但没来得及看是谁,余九就踉跄着被带了出去。
孟终比她高不少,她努力跟上去,边走边挣扎:“老公,老公…老公!你放开我!”
手腕被松开,余九打了个趔趄,连忙站稳,却看他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抿了抿唇,她犹豫着说:“下午有人找,你不在,我就来了。”
孟终似乎真的累了:“这是我的事,以后他们说什么,告诉我就行。你不用管。”
他打开车门:“上车。”
还想说什么,但太冷了。余九钻进车里,摸到座位上有一包东西。是卫生棉。“腾”地一瞬她红了脸,心里有些诧异。
商场里的厕所出来,看人等在前面,余九故作镇定地走过去:“不好意思……”
月经只是要来,不是已经来了。但事情就变成了这样,莫名尴尬。
“嗝—”
饭吃多了,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孟终看了她一眼,别过头:“买点洗漱用品吧。”
说是买洗漱用品,其实主要是买衣服。余九想起他应该是看到了她有几天没换过衣服。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买完衣服,回去的路上,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几天没见,他应该不止是刻意不见她,可能真的在忙,下巴都是青的,没有刮。
余九问:“那我们之后,正常见面?”
毕竟都带她出来买衣服了。等等,余九心里“咯噔”一跳,如果他真的认为她是他的联姻对象李风青,大小姐,有钱人。为什么带她买衣服?
孟终打着方向盘,声音很淡:“我们只是结婚了。我仍是我,你仍是你。今天这件事是我的事情,和见不见面是两件事。”
“我希望你不要干涉太多。”
不想和他争,余九:“这样啊。那工作呢?…你母亲要给我介绍工作。”
车子突然靠路边停了下来。
孟终揉揉太阳穴:“你要找什么工作?”
余九笑着:“如果我就要去呢?”
她补充:“我的工作和你的家庭,也是两件事。”
言外之意: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太多。
孟终:“好。”
什么?有些意外。
孟终重新打起方向盘:“你确定了的事,就由你来做。有问题打给我,我随时都在。”
“为什么?”余九问。
“下雪了。”孟终往窗外看,避开了余九的目光。
是下雪了,雪不大,今年的第一场雪。算起来,今年过去,就是第九年了……
心里瞬间像被填满了充水的棉花。
所有的问题偃旗息鼓。
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她曾经问过太多次。
到如今,已经不想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