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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把母亲的子宫当茧房?
余九:“所以,你母亲……”
孟终:“活着。”
余九松了口气,再问:“来到这个世上,是你自愿吗?”
异常严肃的气氛,瞬间破了冰,孟终转而问她:“余小姐,你是自愿来的吗?”
是啊,造物主自有造化。
小小蝼蚁,焉能生死自主?
如果有选择,他想要做一只蝴蝶,一只…可以异化、蜕变、短暂生死的蝴蝶。于天地囚笼之中,作茧自吞,饮鸩止渴。
而不是,在这具似人非人的躯壳当中,海催红尘恨青青,桥对色门空爱爱——纷纷扰扰,争端不休。
活着,真冷。
*
客堂,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茶气氤氲,赖头和尚双腿盘坐,犹如一尊雕塑,正对着大开的门口。
山风浩荡,而万籁俱寂。
倏而门口闪了俩人,门框被“咚咚”敲响。
“进来。”
进了门,风没了。一室静谧。又听得一声:“坐。”
俩人坐到对面,余九送了一圈眼神,只一间房,约莫四十平米,放了些许桌椅板凳,后面墙上铺了半面书。像老式办公地点,停在七八十年代。
孟终率先开口:“身体好些了吗?”
哦,这是有病。余九心说,
和尚睁开眼睛,反问:“你呢?”
呃,他也有病。
你来我往之间,和尚夹了两只茶杯,秋风扫落叶般落到对面,稳稳续上茶。他面带微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余九捏起茶杯,不烫不冷,水温正好。再抿一口,是生普的冷香,微苦而润甜。
三人几乎一道饮下。余九汗颜,这茶喝的,上梁山似的。
和尚放下茶杯:“在红尘里生活,感受怎么样?”
孟终心情很好:“还不错。”
余九静静观察着,这俩人眼神潮流暗涌,一时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这个给你。”孟终送过去一只玻璃盒。
余九大惊,那是“心脏”,陨石碎片,秦老那里得来的。说惊悚点——他从坟里挖出来的。尤其大的那块,还带着……
想起秦叔那半张腐烂的人脸,余九心说,这事肯定另有端倪。
而下一刻,和尚也回:“这个还你。”
余九再一看,是片叶子,青翠欲滴,像杨树叶,却小一些,细看经络分明。叶子上面,有什么?等孟终拿来,她凑近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
上头没字,更没什么特别的。
旋即,聊天终结。随后吃了几盏茶,俩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阖着就为这件事跑了一趟?
一炷香的工夫,余九站在外面,郁闷至极。等走远了,她看孟终正捏着那片叶子,不当回事似的,她伸手过去:“你们到底在聊什么?”
孟终顺手把叶子转接给她,笑:“师父找我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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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远跑过来,为这一盏茶?
没事,这再正常不过。她也有这种时候,什么都不为,就只想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的时候。
她把叶子举起来,迎光去看,月光忒暗,看不出什么,遂又折到路灯下看,最后直接拿手机灯照。
照穿了天,也就是一片叶子。
叶把还新着,像路过顺手摘的。只是,寒冬腊月刚过,哪里来的杨树叶……
余九问他:“你们这算什么交易?”
一片叶子抵两块晶体?那和尚拿了作什么用?
俩人已经下了山,正往山的另一面上。和来时路不同,寺院不小,建筑完全被山隔开,至今看不全貌。余九权当他在抄小路下山。
但接着,孟终停下来,他转身。
碎砖路外,一棵参天大树跃然眼底。树得有三人合抱粗,叶子还没全落,眼熟。余九后知后觉,这树的叶子,和她手里的那片相似。
余九仰头,树叶茂密,零零星星闪着星光。她张张嘴:“怎么?难不成,他送了你一棵树?”
“不,师父送了我…因果。”
孟终:“树叶送你了。”
说完,他又往前走。
什么因什么果?平白无故,送她作什么?就这一片树叶,能有什么因果让她背?“因”又不是她送的。
真无厘头。余九跟上,先问:“这是什么树?”
杨树不这么长,叶形细看也完全不像。倒十分眼熟。她心里隐约有答案,但还想再确认一遍。
“菩提树。”
果然。余九回头看了一眼,夜色笼罩之下,山与山连在一起,像一朵朵蛰伏的山怪,这棵菩提树,孤零零地伫立在路边。菩提树拢共没多少棵,尤其是巨型古树,这么大的,至少得活了上千年。
竟然站在这里,上千年之久了么……
风起,树叶跟着微微颤动,包在山窝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
不知是不是错觉,余九感觉,她好像能听见树的心跳,这棵树的心脏,和她一致。
余九再一回头,孟终已经走远了一段路。她忙追上去,催他:“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因什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