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出了岔子。有些产品意外流出去,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为了能让实验室继续实验,他隐去诸多曲折,主动担下这些后果。公司破产、核心技术被转移——
这是孟终讲的,余九只一句:“我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悬壶济世、他救世心肠,可这,这难道不正是他被剥夺意识的表现吗?通过这些描述,她只看到了一只吃着自己的肉,慢慢长出翅膀的怪物。
这不是她爹,这是被“蝴蝶”操纵的躯壳。
有什么好感动?
该为它的蜕变而感到高兴吗?
余九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孟终对她描摹的一切,如他所说,亦是一场宏大的欺骗。她越释怀、越坦荡、越对自身的仇恨不以为意,就越深陷其中。
她得承认,原来,他确实不怎么样。
失望透顶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与她骨连着血,都具有同样的感受,她是困兽,而他亦是。这样的两头困兽,没有任何硝烟与战争的可能,却深深伤害了彼此。
这一刻,她不愿意接受了。
余九:“我知道你有很多算计,直说就好。我不介意。”显然,这不太现实,“总之,这个说法,我不接受。”
想法不是在一瞬间变的。
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她就已经把所有问题都填了一遍——孟终让她接手世木科技,接的是她爹的班。而且,低调行事不行,还高调地在孟家宣布了一圈。现在的她,就是活靶子。倘若真为她好,会这么置之死地?
可他却有意引导她去猜,去猜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连带那些“不要信我”的话术,都显得像个圈套。
让处在手脚全被斩断、只能依附于人的她,去拥有更广阔的胸襟与天地,其实变相是一种软禁。
孟终不否认,万分冷静:“你现在上了船了。”
余九好笑:“你错了,我一直都在船上。”
“我不是输不起,也不是玩不起,反倒是你,孟终,你要让我冲锋陷阵,就不该躲在幕后。我不是你的棋子。你想清楚了。如果我一直是棋子,你就永远都在孤军奋战。”
孟终沉默。
余九这会儿也不想听:“下次吧,下次告诉我你的决定。”
*
“厂”里面逛了半圈,有人来接。进去实验室,里面一群人,有的全副武装,头罩还没来得及摘。
寸头介绍:“老大,这是……”
“不用介绍了,熟人。”老大遣散四周,“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谈点事。”
关上门,老大脸色很不好。眼光沉重地从余九身上掠过,心情千变万化。
孟终介绍:“这是新的经理人——”
“知道,姓余。”
余九心如沉石,对面认识他。绝对不是简单的认识,正常人许久未见再见面,也要认个一时片刻,他却几乎一眼认出来的。
“老大”身体高且瘦,面罩没摘,想不出是哪号人。
老大拉开柜门,取了两件防护服:“穿上,跟我进去。”
套上外套,拉好拉链,面罩有些难扣。余九扣几次没扣上,缠住了头发。孟终帮她解开,被她躲开,拉断了一绺发丝。
扣好面罩,套上帽子,穿戴好后,老大去了开门。
中间穿过一间空房,再进去、开门、掀开一道帘子,余九看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更广阔的,像进了新世界。花草满地,阳光明媚又凉风习习——一个盛夏来临了。
当然,此阳光非彼阳光。这里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粒“茧”中,白天、黑夜、花草树木都是建造者的心血。
难怪要在如此破烂顽劣的工厂里建公司,这么大面积,没有一定财力,根本支撑不住。工厂便宜。
老大边走边说,有点丧气:“我们现在不做科技,做不起了。公司现在变成了蝴蝶孵化基地,在基地里的蝴蝶……出去就是个标本的命。”
言外之意,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余九观察四周,有很多座金字塔玻璃,类似茧房,孵卵的地方。有的里面爬满了虫。红的、绿的紫的、黑的,密密麻麻。
她:“只做标本吗?”
传说中的“蝶人实验”呢?
老大无奈摇头,指着最中间一座硕大的玻璃箱——
余九看过去:一个个鹅蛋大的蚕蛹,被格子间隔着,不同的死亡笼罩着它们,死态千奇百怪。像母亲的子宫,兀自落了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她从头凉到脚,不敢再往前一步。
“这…这是什么东西?”
还是蝴蝶吗?
老大:“今天叫你们来,没别的,就想说一声,我…不干了。干不了了。撤资走吧。”
这份工作,几乎是在刀口上舔血,成了很刑,不成费钱费力,看不到希望是最痛苦的。
孟终却说:“如果要转型,请尽快把新的合作方案拟好。而不是现在告诉我,你不干了。这太苍白。”
老大脸色极差。
不是不想干,本来工作就烦,这人上来就把余九搬来,桩桩件件,余老知道了,非诈尸不可。他想指着孟终的鼻子大骂,可又不能做的太难看。
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没听明白吗?以后打算开个蝴蝶养殖基地,你也要投资吗?对你有什么好处?”
余九:“你这些蚕蛹,都是什么化的?”
她好像在哪儿看过。
等等,秦叔留下的资料!那只绿色巨蝶!
地蛹?人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