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副总管钱宗政徇私舞弊,供出了薛洋。” 齐敬泽悄声说道。
“原来如此。”花半夏心中暗暗称快。
真是恶有恶报,上天终于开了回眼?
白家楼,裴璟霄听葛荣汇报肃清五坊的进展,微微颔首:“很好,继续盯紧‘万生坊’,有何动向随时向我报告。”
*
这日午后,禽坊驯鸡场。驯鸡师老钟从一个摞满补丁的布口袋里掏出一枚烧饼,刚要开吃,忽被人一把夺了去。
“哎——”老钟正着恼,扭头看见抢他烧饼的坊使刘雄,表情顿时一僵。
刘雄嚼了口烧饼,冲老钟大喇喇一伸手:“欠我的银子还来。”
老钟一脸苦相:“求你再宽限几日,等发了月钱,我一定还上。”
刘雄没接话,嗤笑一声扭头便走:“下职后找你娘子讨去。”
老钟慌忙一把拉住,哀声恳求:“别,我娘子她身子不好,要是知道咱俩赌钱的事,定然气得不轻。”
“关我屁事。”刘雄一脸油盐不进,言罢一顿,一双绿豆小眼滴溜溜转着,“除非再加二两银子。”
“你——”老钟一脸气结,叽歪了几声,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花半夏本欲找齐敬泽交接事务,从斗鸡房经过时看到了这一幕。
她如今新官上任,对斗鸡坊的许多内情正需详加了解。
见状,她当即不做声张,悄然躲到附近一棵大树后一探究竟。
听见这两人的谈话,她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正要上前,不远处一个背着竹篓的小伙径直走到老钟跟前,对他说道:“斗鸡坊禁赌,刘雄勒索你,为何不去告诉坊长?”
此人名叫江晓生,在禽坊干清理粪便一类的粗活。
花半夏入坊时间不长,还没怎么同他打过交道。
只见刘雄听江晓生说完,面色一沉,回身指着他喝骂:“臭倒鸡粪的,要你管闲事!”
江晓生看也未看刘雄,放下粪篓便往坊长处走,却被老钟从身后一把拽住。
“晓生,算我求你了,别将此事告诉坊长,那样我的月钱也要被罚没了,全家还指望我挣钱吃穿。此事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太相信我驯的那只斗鸡,刘雄一说和我赌五两银子,我……我便没忍住……” 老钟声声哀恳道。
江晓生闻言却并不买账,剑眉微蹙,一指刘雄道:“他乘人之危,这闲事我管定了。”
老钟一时呆愣住。
刘雄却已挡在江晓生身前,撸起袖子一脸挑衅地步步逼近。
“敢不敢与我赌一场?” 江晓生扬起下巴问刘雄。
刘雄嗤声一笑,神情像是在说:又一个傻子送上门来。
“赌什么?”他问。
“老钟与你赌的什么,我们便赌什么。”
刘雄觑着他,满目鄙夷:“你有斗鸡么?”
“用老钟的。”
刘雄一听差点乐开花:“臭小子口气不小,好!那还赌五两银子,你若能赢,我和老钟的债便一笔勾销,但你若输了——”他嘿嘿一笑,“你二人加起来,须得还我十两。”
“一言为定。”
刘雄自是爽快答应,生怕江晓生反悔,还特意又拉来了两名证人。
眼看斗鸡赛开始,老钟仍在苦劝江晓生:“你莫要同他比,我那只红顶鸡驯得确实不如他。”
江晓生大手一挥:“这你别管。”
双方很快支开摊子。
刘雄的斗鸡浑身长满缎子般的黑羽,仅肚皮上生着几撮雪羽,体格雄健,喙粗短小,一看便知是斗鸡中的上上品。
而反观老钟驯养的红顶斗鸡,虽也腿粗颈长,但喙偏细,身材也不够壮实。
明眼人打眼一瞧,高下立判,真不知老钟之前是哪来的底气与人打赌。
比赛开始,黑鸡不住上前挑战,老钟的红顶鸡则在江晓生驯导下一味绕着场奔逃,显得甚为狼狈。
刘雄见状愈发志得意满,指挥着黑鸡一路紧追不舍。
如此几次,黑鸡倒也未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被拖得奔跑速度逐渐放缓下来。
刘雄见状不耐烦道:“还打不打?不打干脆认输。”
话音未落,红顶鸡忽然主动上前挑衅。
它体格虽不如黑鸡健硕,两条大腿却粗壮异常,几番追赶下来,黑鸡终于显得暴躁疲沓。
红顶鸡此时却开始在江晓生的指挥下奋力反攻:搓、转、跳、绞……招式奇出,而黑鸡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硬受了一通猛攻后终于灰溜溜败下阵来。
花半夏在树后面瞧着,脑中不自觉闪过幼时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话:“斗鸡表面靠的是嘴和爪子,但鸡并不是只有嘴和爪子。”
此人所用战术与向斗鸡发令的方式同父亲当年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