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薄振东率先投降,他软了口气,似是认命:“好,我同意你们在一起。”
峰回路转。
薄越却没有欣喜,一颗心沉入谷底。
父子多年,他对薄振东也不是没有了解。凡事讲利益,重好处,他不可能为着一时心软改变态度。
“你想开什么条件?”
“没什么。既然你这么喜欢她,我们没必要为个女人搞得鸡飞狗跳。你喜欢就养着,想喂她什么资源都随你,你大可以跟她一起过日子,只要——”
果然来了,帽檐下,薄越无声冷笑。
薄振东没有察觉,像恩赦般脱口而出:“只要...你娶谢娴!”
“......!”
不堪的回忆如潮水拍岸,满是潮湿冷暗。
那是模糊不清的雨夜,小小的他躲在漆黑的屋子里,客厅内满是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在求爸爸不要赶她走。
他不明白,这不是他们的家么?
他们不是才刚刚搬到一个又大又明亮的房子里么?
今天是第一天上学,他认识了好多小伙伴,放学回家拥有了自己的玩具屋,他觉得自己刚刚度过了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可是为什么,爸爸要让妈妈走?
他听了很久,才听到爸爸冷漠的回答:“如果你实在不想走,也可以,我同意你留下。小越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不管你们。”
妈妈喜极而泣,没想到迎来父亲更令人绝望的审判。
“但是我一定要娶赵清泽,你不许在她面前出现,也不要让小越出现。”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爸爸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哀求甚久的妈妈,在听到这句话后,却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头也不回消失在了瓢泼大雨里。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招。
在他眼里,妻子不重要,儿子不重要,都是能拿来为薄氏牺牲铺路的工具棋子。他曾拼命挣脱的牢笼,竟依然挥之不去地笼罩在他的头顶上。
薄越的指节在真皮扶手上一寸寸收紧,青白血管在皮肤下蜿蜒如蛇。
“不可能。”他声音淬着冰,“薄氏与谢家想怎么合作我不在乎,但联姻免谈。”
薄振东收起笑意,从容喝了口茶:“你真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我会安排你们在欧洲订婚,”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在这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薄越神色未变,心底却泛起一丝近乎讽刺的平静。
——果然如此。
老爷子既然能把他押上这架私人飞机,自然就没打算给他留退路。可薄振东也未免太低估他了,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
他早就不再依附薄氏生存,大不了带着孟清秋远走高飞。世界之大,难道还找不到容身之处?
老爷子以为自己身边是铜墙铁壁,却忽略了他早不是那个无助羸弱的小孩子!想从这里脱身,并非难事。
至于薄氏的继承权?他早已弃如敝屣。
说到底,这世上能牵制他的软肋——
只有那一个人。
——!!!
心脏骤然紧缩,寒意突然顺着他的脊背攀爬而上。
而对面,薄振东正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缓缓抽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指尖在封口处轻轻一敲——
“啪。”
几张照片滑落,散开在桌上。
舱顶黄色的头灯温暖明亮,映出大片凝重的红。
薄越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瞳孔猛然收缩——
车灯刺眼,扭曲的大块金属残骸散落满地,燃着熊熊火焰。
火光映照下,苍白的女人双眼紧闭,黑色的长发浸在血里,黏稠地结成一团。
——那是孟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