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几点回来呀?”陈雅又扯着嗓子问。
“我几点回来?你就看一集动画片就给我睡觉去,不然等我回来,你等着挨打!”陈述关了门,赶紧跑下去。
江野这功夫都抽了好几根烟,他见陈述出来把烟掐了说:“我以为你还得哄孩子睡觉。”
“她才不睡呢,刚跟她吵了一架。”陈述也不敢说吵架的内容是什么。
“她跟你吵什么?”江野问。
“啊?”陈述心里转着,这怎么说。她说我们去约会我反驳了她?她说我们去约会然后我说不是,就吵起来了?
她说……
“我说那个动画片不好看。”陈述说。
江野哈哈笑了两声,“就为这吵?”
“那可不,我就算啥也不干我俩都能吵起来。”陈述说。
江野跟陈述并肩走,这个时候街上的店都还没关门,但是他俩的目的也不是逛街而是喝酒。
“我去买提酒?”江野说。
买提酒?陈述心里犯嘀咕,这架势是想把我给灌醉卖了吗?
果然是陈述想多了,江野拎着提啤酒出来了,度数不高,喝几瓶应该也不会怎么醉,陈述是这么想的。
江野领着他来到一个看上去稍显破旧的小区,小区楼层不高,七层的样子。
“去哪儿?”陈述问他。
“上去。”江野说。
江野走到一栋略显偏僻的楼,陈述跟在他后面,这栋楼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实际上还真没人住,门上连塑料薄膜都没拆,这栋看着可能闹鬼的楼,江野带他来干啥。
“有灯吗?”陈述问他。
“有,但是不会亮。”江野走在他前面说。
“废话吗不是。”陈述嘀咕一句。
走到顶楼,顶楼旁边的墙上有两扇开了窗的窗户,翻过去就是天台,正对着的是个铁门,锁已经生锈。
陈述心里想,幸亏没有私闯民宅。他手往窗台上一撑,一跳,就翻过去了,这窗户好翻但是就是太脏,他手上,衣服上,裤子上,以及新买的鞋上都蹭上了灰。
“啊我操。”陈述低骂了一句,想回头招呼江野让他进来的时候,那边的铁门突然响了一声,吱呀吱呀的,门开了,江野拍拍手上的灰,就这么进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
“妈的。”陈述骂了一句:“玩我呢。”
“谁知道你速度这么快,我还没出声你就翻过去了。”江野淡淡的开口。
陈述还想说两句,冷不丁的听见江野来了句:“真厉害。”
真厉害。
真——
厉——
害——
男人就是不经夸。
陈述被这么一说也不生气了,心情也好了,全然没想过这个真厉害还有讽刺的意味。
“这儿……”陈述打量了一下周围,“你……”
“嗯,我常来。”江野说,这个天台有凳子桌子甚至还有张床…垫。
“我跟我爸吵架了就会来这儿。”江野解释了一句。
“你在这儿有房子?”陈述问。
“没。”江野说:“我给门卫说我常在这上面晾衣服,但是最近这天动不动就下雨,我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我问他,叔,你能不能替我收收衣服?”
“然后他把钥匙给你了?”陈述坐在凳子上觉得还挺舒服,心想要是有个沙发就好了。
“他说收一次二百块钱。”江野说。
“这叔还是挺性情的哈。”陈述来了一句,他把啤酒打开,“你找我就是为了喝酒?”
“不然呢。”江野也坐下来,开了瓶啤酒,看着他。
“那为什么找我?”陈述问他,他俩才认识差不多一个月,就算常见面,这关系,也够不上半夜出来喝酒。
“你猜是为什么?”江野没有回答他,反而反问他。
“跟你坐这儿玩起来猜谜了?”陈述也不回答他。
陈述几瓶酒下肚,有些醉了,他靠着椅子后面,有点往后栽。
陈述合了合眼,迷迷瞪瞪的,听见江野在旁边说:“醉了?”
陈述嗤笑一声:“这他妈才哪儿到哪儿。”
江野喝了口啤酒,开口说:“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告诉你不打球吗?”
陈述提起这件事还是生气说:“因为你那天有事呗,走不开——”
他那句走不开说的特不情愿。
“我有个朋友,他初中常跟我一块儿打篮球,他篮球打的一点都不好,但是他老喊我一块儿玩,我总说你太菜了不跟你玩,有一次,我在场上跟别人起争执了,我觉得这场比赛我输了是因为他们刷阴的,我觉得我他妈就不该输,然后动手了。”
江野仰头喝完了这瓶酒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但是后来,那群人把我约出去说找我,没找到我,找到他了,他也没找到我,所以他替我去了。”
陈述在旁边听着,江野说的很慢,似乎是不想回忆但是还必须要去想,所以他说的很慢很轻。
“妈的,那群人下手是真他妈狠,一群初中生怎么会下手这么狠……”江野说。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干什么吗?”江野这句话像不是跟陈述说的,因为他压根儿没往陈述那边看,他就是死死的盯着地面,再转移到自己手上的啤酒上。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干什么吗?”江野重复道。
“我当时在打球,我因为输了那场比赛在赌气,我知道他给我打了电话但是我没接,我必须要打赢那场比赛,因为我输不起。”江野说完这一串话,不说了。
“其实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打了。”江野说,他接着喝酒,“你找我的时候,我走得开。”
陈述当然知道他走得开,不然最后也不会上场,他只是还没走出来。
“陈述,不好意思啊。”江野说。
陈述在旁边安静地听完了,他又开了两瓶啤酒,跟江野的那瓶撞了一下,然后递给江野。
江野接过酒,陈述也醉的厉害看着他总觉得眼前有点模糊,他忽然凑近江野,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打球这么厉害,以后我们一起呗?”
江野愣住了,他看着陈述,沉默着,久到陈述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想要作罢的时候,听见江野说:“你醉了。”
“嗯,我是醉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醉了,因为他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好像下一秒就要忘了自己刚刚问的什么,江野回答的什么。
反正我也醉了。陈述破罐子破摔的想。
“所以那天你上场打球是因为我?”陈述问。
“不知道,”江野说:“可能是因为我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