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诚他在医院走廊上慢慢地走着。
贺诚提着一盒从咖啡厅买回来的甜品探望,反正他学长是甜食主义者。既然连他的手机也打不了,对方大概是已经骨折到只能在床上躺尸不动吧。
他也搞不明白他们经常待一起,怎么学长偏偏在他不在那一天出事了。
而且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平凡一天,就在街边忽然昏迷不醒。明明被杀人狂追着砍,学长照样能当场反杀。在各种危险的灵异地点,对方仍然像没事人般散步。
贺诚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一圈人,总觉得他们在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围观。
「怎样,你打听到他叫甚么名字没有? 」
「打听到了,他身上的学生证和身分证上是叫韩默,不过他好像是失忆了? 」
「听说他在街上忽然昏迷的时候,他正好是在下楼梯,结果他直接摔到骨折要叫救护车过来,医院直接打电话通知他的学校。」
「不过他好像是孤儿,最后学校只是叫来了辅导员和同学过来医院探望。」
两个护士在门外低声谈话,她们捧着文件时不时频频望向病房内的黑发青年。
学长整个人变得安静了很多,披着针织外套的他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的金色秋叶,他缠绕着白色绷带的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书,连他碎裂的无框眼镜也被放到桌上。
对方在不开口说话时确实很能唬人,甚至能令别人心生仰慕崇拜的校草和精英学长。
当学长在摘下眼镜时,他那双灰眼睛更加明显,在他不说话时就有一种理性冷淡的学者感,甚至已经开始令贺诚感受到有些陌生和距离感。
贺诚第一次看到对方躺在病床上,不再装疯卖傻的正经学长。
明明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本质只是毫无威胁的沙雕,但贺诚忽然对眼前的局面感受到有一些紧张感。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在他面前出场时,那个学长笑着坐在他对面。
他那种源自本能的动摇、忌惮和戒备爆发出来......
那是他有生以来终于遇到天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即将会跟对方纠缠不清。虽然他之前已经被照骗过很多次,但是他这次又信了,万一对方真的不是普通人呢?
他心中的指针一直在「这个人必定有阴谋」,和「这个人只是沙雕」之间疯狂徘徊。
当他以为对方很厉害而且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对方总是轻易打破他的幻想。当他终于接受现实时,对方又会忽然冷不防帅了一下,在他面前刷尽高光的场面。
贺诚他这种理科男就觉得很难受,他已经有些在心里疯狂分析不过来。
对方彷彿在逗他玩一样,他一直在「学长在照骗」,「学长是真的」之间挣扎。难道说学长真正的本质终于在失忆时暴露出来?
不,也许对方只是终于恢复记忆和能力而已。
毕竟身为幸存者的学长根本不记得贝加莫火山爆发事件,属于对方的过去仍然是秘密,也许大学的胡闹时光才只是对方短暂的一场梦。
失忆的学长坐在床上扭头终于看到他这个访客时,对方看上去有些茫然又疑惑。
「啊,是学弟......不对,我是说我的头好痛! 」
学长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即连忙用手按住脑袋十分夸张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难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属,你是过来接我回去住的吗? 我以为没有人会接我。」
「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学弟你究竟是谁?」
——他刚才究竟在期待甚么?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抽象表演弄得无语,贺诚他终于忍不住变成了死鱼眼。「你怎么连失忆了也仍然是沙雕的画风,明明你刚才不开口说话时很冷静正经。」
不过对方只要一开口就直接毁掉他的气质形象,根本就帅不过三秒。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像在聊家常般道:「你好歹要装也至少在开头装得像一些,你怎么忽然在大街上昏迷了?」
「自从你从镜鸣山回来之后,你就有些不对劲。」
「嗯嗯,我失忆了,不过我看到你就想起来了。」对方立即快乐地道:「这些甜品是你买给我的慰问品吗? 刚才也有一批人过来探望我,好像是社团的人和学校辅导员。」
——等等?
对方竟然忘记了社团的其他人,学长根本就是失忆得很严重,贺诚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起道:「你的头痛没有发作? 你还记得你今天早上是为了甚么出门吗?」
「不,我没有头痛,其实我不记得为甚么我摔下去了。」
学长看到门口前社团的另外两个人时,他也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们不用上课吗?」
「我原本打算等到下课时,我才顺手在中午带饭过来。结果我在早上听到社长你失忆,我当场啪一声就立即打车,第一时间跟着辅导员赶过来围观了。」
「没想到社长你也有躺着进医院的一天啊。」
余学妹捧着一束探望病人所用的花束,她哼着歌在找一个瓶子仔细地插好了花。夏离也去拿了一壶热水回来,他在沏好了洋甘菊茶。「社长你的手怎样,需要喂饭吗?」
「没事,我的左手还能看书呢,区区的骨折伤难不了我。」
学长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原来是这种设定,所以我的身份是社长吗? 你们是我所亲自招收的社团成员,看来我们之间的关係比我想像中更加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