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下了雪,早上起来地上白茫茫一片,家雀从上面走过,留下一串串脚印,雪下的不大,太阳露出头,雪就化成水了,但是天可是真真的冷了下来。
清哥儿穿了身衣服不保暖,又套了一层,他哆嗦着去了厨房,热了热昨天剩的面条,就着秋日里腌的黄瓜条,吃了浑身才暖和起来,吃的倒是挺饱的,肚子溜圆。
清哥儿舍不得烧柴温水洗衣服,所以洗衣服要从村头河里洗,等太阳全出来,晒的暖烘烘的再去洗,眼下太阳刚露出山头,不急着去村长家取衣服。
这会地里也没活,清哥儿便趁着太阳好,把被子拿出来晒晒,被子用的棉花已经睡实了,摸起来硬邦邦的,但好赖是棉花做的,比稻草暖和点。
“哟,还没冻死呢,我寻思昨天晚上那么冷,今天该看不到你了。”
说话的是清哥儿原来唯一的邻居,那个村里人都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老姑娘叫兰玲,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爹。
兰玲一年到头都忙的很,清哥儿嫁过来这一年,基本没跟清哥儿说过话。
“就你那被子还晒呢!”
兰玲穿了身大花袄,看样子是新做的,她家也没什么钱,光她老爹吃药就花不少,可胜在她家里地多,兰玲又肯干,总归是结余了钱出来,过个好冬。
“你那棉花看着比我家床板子都硬。”她呸了口唾沫,对着清哥儿破了洞的被子指指点点。
“兰玲姐,起了啊。”
清哥儿看见她还笑了笑,听她那样说也不生气,他将被子舒展开,继续说道:“吃了没?我昨天熬了些猪油,给你点尝尝。”
兰玲看了他几眼,突然翻了个白眼回屋去了。
清哥儿透过墙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的眨了两下眼。
过了会,兰玲又拿着篮子出来了,看他还傻愣愣的站着,没好气的说道:“真是个傻的,怪不得能嫁到这来。”
“给你了,”她将篮子递过来,接着说,语气说不上是和善,“这点棉花生了虫,不想要了,你拿着吧,省的冻死在家里,离得这么近,我还嫌晦气。”
清哥儿被迫接过篮子,他低头看着篮子里说不上新,但是也很柔软的棉花,眼眶变得温热。
“兰玲姐你等等!”
他放下篮子,跑回屋里,从窗户下面的墙角里掐了一把小葱,他种的不多,昨天吃了点,现在掐完,盆里的葱就留了几根独苗苗。
清哥儿愣了下,想着家里实在没好东西,最后将全部的葱都掐了,跑回厨房,挖了一半的猪油到碗里,又顺了把凉掉的猪油渣。
“拿了什么破东西,我可不稀罕你那点玩意,快拿回去吧。”
兰玲果然还站在墙边上,看着他拿着东西跑过来,东西还没看清,嘴先损了起来。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兰玲姐你拿着吧,谢谢你的棉花。”
清哥儿跑的脸通红,他看着兰玲,将手里的东西强塞过去,家里实在是太穷酸了,清哥儿怕兰玲不收,便塞过去跑远了才说话。
“你别嫌弃,下次我留了好的再给你。”
“你,别留着给我,我用不着,”兰玲拿着东西心里别扭的很,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抱着东西走开,也是让这个实心眼的小哥儿吓到了,“嗯,我回去了。”
清哥儿把篮子拿回屋里,将棉花掏出来,篮子想了想就先放着,等还的时候再送点东西过去。
棉花不多,但是缝个薄被子够了,再冷点就再盖上他那个被子,足够了。
正好耽搁一阵,太阳也全部出来了,清哥儿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村长家。
他刚推开门,隔壁破旧的木门也发出了动静,清哥儿就这样和王连越对上眼了。
*
奔波了半个月的王连越,昨天回了家,想着终于可以好个觉,结果因为下了雪,他夜里没个被子,愣是冻醒了好几次。
早上公鸡打鸣,王连越迷迷瞪瞪的又被冻醒了,他打着哈欠,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绕了个遍,一点能吃的东西也没找出来。
他捂着饥饿的肚子,收拾干净自己出了门,想着去县城买点日用品回来,再不济也得买点吃的啊。
结果一推开门,便和心心念念的人撞了个满怀,那哥儿湿漉漉的眼神,撞进他的眼底,他的心脏跳的热烈。
“原来住在隔壁的,是你啊。”
王连越挠了挠头,此刻只恨自己嘴巴笨,说不出来多么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