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汁水的叉烧肉,带汤的炖肉块,悬挂在天花板吊扇上的腊肉干……?
酒窖……不对,烤炉里的火鸡,铁桶里的烧鹅,切件的寿司,番茄鸡蛋,鸡皮饺子。
这些都是?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
被割裂的桌椅散做一堆,座位上的人消失了。
太阳穴一鼓一鼓地呼吸着。
像是日照的光圈,视线里有一弧发白不断地来回揉捏教室里的一切,江雨生有些不稳。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讲台上穿着红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在近乎黑白灰的视野里尤其显眼。
“上课了还不快回座位??”
声音忽远忽近。
座位?
这里有我的座位吗。
我的……
江雨生只能看到窗边月光下的空桌椅。
那是我的座位。
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就像被黏糊糊的棉花塞满,听着老师的问话,他迈开脚步。
被人拽住后领子似的,江雨生猛地后退两步,脖子勒得疼,神志清醒了不少。
怎么回事。
来不及考虑更多,腿自己动了,朝着门的方向飞奔,伸出手,向着拉门的门把。
逃出去。
不能留在这里。
逃出去。
要逃出去。
“回到座位上去!!”
“回去。”
“回来。”
“回到座位上——”
不,不是的。这里没有我的座位!!!
这些拉住我的!!
他回头,五指一挥,四射的蓝色丝线涌向身前的所有人,刺穿他们的身体,手掌,眉间。
都给我——!!
瞬息之间,那些模糊了面孔的学生,讲台上的老师,提线木偶般被绷直的丝线吊起来。
风干的……?
视线陷入模糊半秒,融化的师生让他的精神再次回到现场。
趁现在!!
挂起来的师生像熔炉里的麦芽糖,液体般融化下垂,江雨生连忙拉开教室的门。
!!
不是走廊!?
他被无尽的黑暗唬得双腿动弹不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肉色的史莱姆在地面滚动着,缓慢地靠近。
该死的炼狱!!
陈贺舟到底在哪里!?
身上已经没有陈贺舟做好的剪纸了。
“上课的时间你要去哪里!?”
“回到座位上——”
“回来。”
“回去。”
“你的座位……”
这里没有我的座位!!!
江雨生心一横,在溶泥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跳入门外的黑暗。
很冷。
刚才在操场上的时候那个怪物说了什么。
听起来像是学校学生的怨念集合体。
他们的不幸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给我去亖就好了。
连人都不是的怪物,不要妨碍活着的人。
你的不幸,与我无关啊!!
视野恢复了些许,借着月色,刚才的那道走廊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没有人。
没有声音。
一切都安静得瘆人。
看来每个教室里面都有东西。
把门关上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
不进教室就绝对不会进入空想郁结,但是走廊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法官在巡逻。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烦躁。
陈贺舟他们会在哪里呢。
那边伤员多,虽说进入别人的领域会缓解伤病状况,但是昏迷的人是不会醒过来的。
这么多人陈贺舟也没办法贸然行动。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们来就为了支援救人,就算是江雨生在那里也会守在这些人旁边。
走廊有"法官",陈贺舟没办法带那么多人逃跑的。他们极有可能在某个安全的教室里面。
也只能这么希望了。
如果不是,那就有两种情况,被困死在某个空想郁结里,或者被杀死在走廊上。
如果他们已经被处理了,那几个在表世界重伤的估计真的就命数已尽了吧……
这可不能怪我。
在这个炼狱里有能力拯救一切的只有我。
我还不能死。
江雨生摸着墙壁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前走。
逃离炼狱的方法有三种,杀死法官,破坏所有空想郁结,或者,领域主死亡。
刚才从那里逃出来并算不上是破坏。
只是单纯在逃跑。
刚才那个教室……阵眼在哪里呢?
破坏郁结的直接方法就是毁掉阵眼,但是那个教室的阵眼是老师?还是同学?
不。
月光。
江雨生看着照进走廊淡蓝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