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勉强挽尊。
[搞艺术的互相严苛一点嘛]
达达利亚倒是很快就照顾了德拉斯克不想被看画的羞耻心,他直接走到钢琴旁边,伸手抚过几个琴键,长长的手指头随意摁了几下,悦耳的声音响起——
他眨了眨眼“这琴不错啊。”
“达达利亚先生会弹钢琴吗?”德拉斯克赶紧顺话爬。
“之前有看别人弹过一些。”
达达利亚说,似乎是学着他记忆里的样子,真作势弹了几下——他妈的,还真弹出来一些模糊的调子,我抱着胳膊充满嫉妒。
[嗬,确实纯靠记忆]
系统说。
[不过还是差的远了]
嫉妒脑子好的人。
嫉妒看别人弹琴自己就能琢磨的脑子好的人。
我皱着脸,酸了吧唧的撇了一下嘴。
哼——
显摆,就搁那显摆吧。
我转移了目光,看向钢琴旁边那幅画,画出的人物肖像还是和真人有一点差别的,我打量着画面中的人的样貌,看了半天,才突然觉得,好像琢磨出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咦?这人怎么好像?
我在哪见过?
我皱紧眉毛,走近两步继续看,顺口问道——“德拉斯克先生?你前未婚妻的全名叫什么?”
德拉斯克看向我。
“理查德.凡.希尔比。”
理查德.凡.希尔比?
我脑子里猛地回想起一些记忆,是在须弥黄沙里的那些记忆,那些伤痕累累的女人们组成的叫做蝎尾十字的那个佣兵队伍,在其中就有个双手受伤只能做文书工作的枫丹女人,在第一次见到我时还做了一个贴面礼。
那个女人……
[蝎尾十字里做文书工作的那个女人吧]
对。
对,那个女人就和这个画上的女人长的很像——
这不就是她吗?!
我心中惊讶,但是表面上并不显现出来,只是皱眉思索,抬眼看了一眼还在和达达利亚车轱辘话的德拉斯克。
当时克拉斯妮说她是枫丹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因为不上心,所以也没有多问,现在这么一想,居然跟现在联系上了,那女人说的话我还依稀记得一些——
【我只是渴望有那样一个绝对公平的世界而已】
【哪怕是黑色的东西】
【只要……只要不会有因为音乐不合就刺穿双手的事发生就足够了】
所以。
那时见到的那个女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当做讹诈德拉斯克的工具?
不过也确实奇怪,按理来说,钢琴家这种角色,光是培养就很花功夫,希尔比家族一边背着债,一边把她弄废,成本上来说不合理。
我抱着胳膊思索着。
“这样说来,德拉斯克,你和你未婚妻关系很好吧?你都给她画像,还有在家里放这架钢琴之类的事——”
德拉斯克听见我的问题,他看了看钢琴和画,有些叹息。
“对呀,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至少她在的时候一直是。”
我抬眼。
“那她现在在哪?死了?还是活在别的地方?”
我这个问题已经表明了一些东西,达达利亚的目光转到我脸上,然后转到德拉斯克脸上,他的表情有些好奇和探究。
德拉斯克没发现我话里藏着话,他有些踌躇的看着画和钢琴,很明显在犹豫什么。
唉,普通人。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换个问法。”
“德拉斯克先生你之前离开枫丹,是不是去了须弥?”
这次,德拉斯克的表情终于从那些忧郁,踌躇之类的温吞情绪里脱离出来,他灰白色的眼睛带着惊讶和狐疑,以及我期盼已久的探究总算是与我的目光直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米娅小姐为什么这样问?”
看他这样,我先扫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达达利亚,这才开口。
“咳,首先,我之前从没来过枫丹,也不了解枫丹的任何事,我不存在提前和什么人勾结的情况。”
“也确实,我不属于任何势力,利益上没有危害雇主的理由。”
我强调完这两点,摸了摸面具的尖尖“现在德拉斯克先生总能有些推断了吧?”
德拉斯克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但是眉毛皱的更深了。
他的整张脸都变得皱巴巴的,看得出大脑在疯狂乱转,于是暂时我没盼着德拉斯克能快速给我什么回应——倒是达达利亚,他俩只眼睛都透露着“快告诉我”的那种神色,直接拖着凳子挤到我旁边来。
“哎,发生了什么?”
他用肩膀拱我。
又硬又硌。
“米娅米娅,说说?”
我脸垮下来“好痛,你不要用你那个邦硬的肱二头肌痛击我的肩膀,我很娇弱的。”
他撇嘴。
“哪有那么硬?”
“我可还没用劲呢,况且米娅你不也硬邦邦的?”
“我没有。”我说“谁硬邦邦的?谁啊?啊?”
达达利亚没像之前一样跟小孩一样跟我胡闹,他坐在我旁边,面带笑容,目光十分尖锐的盯着我的脸和眼睛,就跟一根针在挑线一样,他哼了一声,声音让人想起那半融化的尖锐冰片。
“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米娅也是知道的吧?”
这句话说的冰凉。
满含嚣张的警告。
直到后半句话,他的语气才变得任性了一些,蓝眼睛又弯了起来“转移话题这种招数,也不要对我用太多次哦。”
我完全不感冒。
我从没忘记达达利亚是什么人。
达达利亚这话说的吓人,但是他的数值一点变化都没有。
哥们吓唬谁呢?
“这跟你有啥关系?”
我不以为然的说“别人未婚妻在哪跟你有啥关系啊?”
“唉,米娅你不要转移重点啊——”他嘟囔“怎么好像有种被你不当回事了的感觉?”
[达达利亚好感度:23——8]
[嚯,还掉了一点]
是。
之前我当你是一回事。
现在最糟的无非就是杀了你。
那确实不一样。
我抱着胳膊摇摇头,不打算当一回事,继续等着德拉斯克的回应。
德拉斯克看我看着他,呼出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米娅小姐怎么知道我去过须弥,不过,米娅小姐知道须弥的教令院名下有用于疗养的服务吧。”
“我在那找到了理查德。”
他摸摸自己的手腕。
“理查德状态不算太好,但是我还是想办法和她说了一些话——我其实希望她能回来对某些事作证,至少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但她很抗拒。”
德拉斯克的表情略带惆怅“理查德说她不会离开她加入的那个镀金旅团。”
我没吭声。
但我想起了那些女人的面容。
德拉斯克不会想到我和蝎尾十字的交集和根源,至少目前,他是完全不可能知道我是谁,对我的事完全无知的人才使人安心。
“所以,她是怎么到那的?”
我接着问。
“她是以一个被放任自生自灭的状态被丢弃在了须弥的大沙漠的。”
德拉斯克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不好,肉眼可见的有些怒色。
“——理查德原本是打算反抗家族对她未来的安排的,其中包括以结婚这种手段掠夺我的资产的部分,希尔比家族的老家伙意识她已经不再听话,就挑唆与她一直不和的另一个音乐家的追求者,在公开音乐会上对她进行了袭击。”
“那次袭击,罪犯用刀刺穿了她的双手手腕,把她作为钢琴家的能力全部毁掉了。”
听到这,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余光扫到达达利亚的眼神变的暗下来。
我伸手拍拍德拉斯克的手臂,表示了一点安慰,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德拉斯克看我拍了拍他,冲我笑了一下。
“那次袭击后,我为了协助调查,出钱包下了场地,那时钢琴差一点被处理掉,是我委托逐影猎人和值律队将证物追回,为了防止这架钢琴被人销毁,我就直接把它买了下来——咳,这个不重要,它后面取证后就放在我这里了。”
“理查德被希尔比家族以休养为由软禁起来,我以未婚夫的身份要求见她,前几次都没有成功,但一周后,也就是理查德被秘密丢到沙漠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是见了她一面。”
“当时也是被监视的紧,他们选择了最快但也不彻底的方式想要处理掉理查德。”
说到这的时候,德拉斯克身上的低气压才缓和了一些。
“幸好她在须弥被救下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
我和达达利亚对了对目光。
达达利亚冲我抬了一下眉毛,我本来是想让他接着问的,结果看他这样,倒是让我继续问了——
我看了看德拉斯克平和的状态,继续问。
“那你之前被诬告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所有人理查德还活着?”
德拉斯克这次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原因有好几个啊,米娅小姐也是听说过枫丹法律是非常繁琐的吧。”
“而且类似于我这种案子,是一定会在歌剧院那种场所公开判决的,很多记者汇报到,就像演出歌剧一样给所有人看,然后被讨论。”他说到这里,有点痛苦的揉着脑袋“如果只是对诬告进行反击,流程会比较快,而且证据确凿,讨论度也好,什么也好,都不会持续太久。”
“但如果我告诉所有人理查德还活着,这件案件一定会当场成为报纸上所谓的重大反转,引起一大堆讨论,引起更热闹的各种事件。”
“像我这样一个人住,还能找护卫,你们做起事不用惊动太多人的情况就没办法实现了。”
“而且理查德那边需要休养,我也不放心会不会有记者去骚扰她。”
“太热闹的话,好人坏人都有可能混在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
我姑且理解了。
[就算快速解决了诬告案件,还会有昨晚袭击事件]
[如果所有人都因为事态反转而激动起来,需要注意的确实会变多]
系统有些烦躁。
[这种将犯罪当做任意谈资的状态真是让人……不喜欢]
你还委婉上了——
我心下快速思考这件事接下来的情况,按照目前的情况,德拉斯克已经掌握了理查德存活和当时希尔比家族犯罪的情况,但这有没有证据和能不能找到证据还另说——希尔比家族在昨晚派人来绑架德拉斯克,很明显就是开始着急了,看来愚人众那边也开始使劲了。
但是单靠愚人众,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那么到位,至少希尔比家族还没有掉出枫丹的保护圈。
我撇向一边——
达达利亚到现在还在这坐着。
那愚人众大概还不会行动,他们还在等所谓的保护令的撤销才可以动手。
但这种情况,枫丹官方也一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颁布保护令,这种情况下,昨晚被夏沃蕾带走的那个人证真的可以直接取消保护令?
如果真的可以——那夏沃蕾为什么要暗中来访?
“那保护令,你们觉得真能解除?”
我直接说出我的猜想,并且皱眉看向达达利亚。
德拉斯克也停顿了,跟着我的目光一同看向坐在一边,双手放在椅背上,还把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臂上的达达利亚,对方似乎一点不意外我会问这种问题,而且看着很像是在等着我问。
系统也跟着思考,并且他的声音远比达达利亚的回答更早一些。
[因为卫兵吧]
[枫丹是法律之国,那法律的权威是根本]
[如果被民众知道卫兵会被买通,以枫丹的舆论状态,会动摇一定程度的管理]
我恍然。
对啊,我他妈怎么忘了卫兵的部分。
达达利亚这时才乐颠颠的张嘴说到“说起来,昨晚夏沃蕾小姐来的时候,她身边的两个卫兵可是都不在的——”
他还没说完,我直接扭过头,伸手在空中扇了扇空气“行了可以了,我知道了。”
青年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
“哎——米娅,你不听我说完嘛?”
我嫌弃的挥挥手。
“你要说的是执法官方需要压下昨晚事件的原因吧,卫兵被收买之类的——这我早知道了,你要是有新的推断或者情报,那你就可以继续说。”
达达利亚把张开的嘴闭上了。
他幽怨的把下半张脸埋进臂弯里,用那个眼神从眼角瞅我。
“应该是不够的。”
德拉斯克笑了一声,然后因为很高的素质马上不好意思的捂嘴,他用了一个委婉的方式说到。
“米娅小姐,光是盼着等着愚人众处理他们,现在还不太够呢。”
达达利亚发出拉长的气音。
表示了一下他作为愚人众的一个幽怨的立场。
于是我给了他一个作为愚人众该被对待的态度——
“闭嘴。”
“等着。”
我面无表情的说。
随即我继续面带笑容的问德拉斯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的好老板?”
达达利亚:?
“米娅你变脸还挺快的哦?”
我无视达达利亚的吐槽。
[有钱就是爹啊]
德拉斯克摸摸自己软软的金色头发,灰白色的眼睛冲我弯了弯,然后略微思考了一下下,接着男人语气柔和,顶着一张就好像幼儿园老师迎接小朋友的那种面部笑容。
“之后的话。”
“先把希尔比家族送进地狱吧。”
——你是怎么用着“小朋友们早上好”的语气说出毫无劲力的说出“我要他们死”的话来的。
我把很长的吐槽的话憋回去。
太长了,算了。
“好目标啊。”
达达利亚对此很赞,他很捧场的夸赞道“好啊,哈拉少——”
嗯?
刚刚有毛子说话?
“啊对了。”
德拉斯克突然想起来什么,才意识到现场少了个人,转过来对我问道“尤金他去哪里了?”
“啊,那个啊——”
我扣了扣脸。
“他去给你的窗帘上坟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