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行谦不会说,他也有撒谎的时候:“三四年前吧。”
申城房价不比京城便宜多少,他说起来却轻描淡写。夏明诚不轻不重捣了他一下,眼神复杂。
“钱也不知道省着点。”
“也没乱花……我也不缺,”夏行谦漫不经心的,甚至开了个玩笑,“夏陟结婚的钱我都能出。”
夏明诚又怒又笑:“那是我儿子!”
夏行谦也有些隐忍的笑意。
夏明诚一把搂过弟弟的肩膀,声音压得再低了一点:“你怎么不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啊,谈恋爱了没?”
夏行谦扬了扬眉:“没有。”
“铁了心做钻石王老五啊?”夏明诚恨铁不成钢,“我三十的时候,夏陟都……都能一顿吃五个鸡翅了。”
夏行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挺能吃。”
“呸。”夏明诚啐了他一口。
他们走出了干休所的大门,迎面是一条梧桐长街。
夏明诚想拉着夏行谦继续走,是好是能把对方带去家里坐坐,但夏行谦停步,轻轻摇了摇头。
“机票改签了,凌晨四点。”
夏明诚讶异:“什么事这么着急?”
“晚饭的那个电话,”夏行谦说,“有个前年独立出去的艺人,税务部门在查。”
夏明诚会意,微微凝眉,知道能惊动他的事必然不小。
前面,陈燕婉和夏陟注意到他们驻足,同样也停了下来,只是站得有些距离,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夏明诚朝妻子笑了笑,回头来拍了拍夏行谦的肩。
“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他说,“章城一切有我。”
夏行谦点点头:“我回去了。”
夏明诚看着青年的身影远去在树影花丛之中。
他笑容微敛,轻轻叹了口气。
八月余额告急,暑假接近尾声。
夏陟要搬离宿舍,提前回了学校。
他宿舍的矛盾,宋延嘉有所耳闻,和远在日本交换的女友电话的时候,顺口也就谈了起来。
“我以前可能提过,他有个舍友家境不好,看夏陟花钱大手大脚的不太顺眼,”宋延嘉一边聊天,一边在电脑上编辑要发的小公告,“然后他偷偷用夏陟的东西,洗面奶洗发水什么的,被发现了。
“但夏陟那傻子不但没生气,还买了一份一样的悄悄放他那儿,打算送给他得了。
“……结果他破大防。”
电话那头的人“啊”了一声,听起来非常震撼:“是不是就是往他外卖里加料那个呀。”
宋延嘉愣了愣,没想到她还有印象:“对,就是那个,还好那次被他其他舍友碰上了。”不然夏陟可能要进医院了。
“今年五月份那个事也很离谱,他往夏陟的机械键盘里倒了果汁,”宋延嘉想起这事都忍不住皱眉,“夏陟问的时候,他当然不承认,但是阴阳怪气的,说他键盘打扰舍友,活该。”
但夏陟那个键盘是红轴的,卖点是静音,跟笔记本自带的键盘能发出的噪音差不多。
“那小夏确实还是搬出去比较好,”电话那头的人音色甜美但语气冷静,“我怕下次他会往床单上放针。”
宋延嘉想象了一下,只觉头皮发麻:“比鬼片吓人。”
公告已经编辑完毕。趁谈话暂时告一段落,宋延嘉仔细检查了一下是否有语病和错别字,确认无误了,转手发给了社长团小群。
“对了谷雨,”宋延嘉突然想起一桩别的事,“夏陟之前还提了一嘴,可能打算去东京玩一趟……好像是有打算骚扰一下你。”
叫做谷雨的女孩儿停顿了一会儿,有点疑惑:“啊?找我?”
她是宋延嘉高中的文科班同学,夏陟是理科班的。虽然都是宋延嘉的亲近好友,名字还意外有点缘分,但她和夏陟本质不熟。
能加上V信,还全赖夏陟是个社交恐怖分子。他在高中拍毕业照的时候带着手机串班,把有关联的、眼熟的人都加了一遍。
“我猜可能是做攻略的时候咨询一下,但暂时还没确定计划。就是想想。”宋延嘉帮他狡辩。她知道好友内向,提前提醒也是怕夏陟到时候太唐突。
谷雨虔诚道:“那我祈祷他放弃。”
宋延嘉听笑了。但她心里知道,以夏陟的行动力,旅行计划十有八九会成真。遑论他上大学之后不知怎么的对日语颇有兴趣,还自考了N1。
但她不说。夏陟要是能去东京帮她看望一下好友,倒也不赖。
他们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别的,寒暄了一下生活上的事,也就挂了电话。
社长团的三人小群也有了新消息提示。
宋延嘉刚才编辑的公告,是文学院开学典礼的节目演员社内招募公告。这演出是他们诗社的特权,也是每年秋季招新的最好契机。
而且,每年要演奏的曲子都是固定的。那是《诗经》中一首雅乐,在孙老师创办的所有社团都意义非凡。诗社相关的重要场合,譬如一年一次的全国联吟,譬如社内每年的专场演出,都少不了这支曲子的全员合唱环节。
另外两位社长都很熟悉这曲子,宋延嘉却只在今年五月的专场滥竽充数了一次,暑假才真正把旋律、歌词和编排捋顺了。
但是有些现场演出的细节,还得见面了再请教才行。
这次的舞台是三位新官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作品,他们必然都得跟全程组织排练甚至上场演出,她不能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