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车上因为多方位受损折腾了半晌才堪堪坐好,但李雨薇生性坚强、嘴硬还倔,愣是嬉皮笑脸了二十分钟和司机师傅谈笑风生。
等到了医院,她才终于回过味来,趁帘子拉上,在急诊的病床上疼得嗷嗷叫唤。
大片淤青实在骇人。把她衣服撩起来查看背部情况的时候,护士都情不自禁啧啧感叹。
又拍了双倍价格的片,以查验是否有骨伤存在。
接下来,大约要等待半小时才能出结果。边江越径自去找护士要了冰袋,回来帮李雨薇冷敷伤处。
先前看伤时,护士顺口问他是不是“对象”,毕竟不是的话,多少得自觉回避一下。
他默认了,李雨薇也没吭声。
说不上心怀鬼胎,也说不上坦坦荡荡。
两只冰袋,两条毛巾,边江越给李雨薇递了一份 。她自己敷脚踝挺方便,背上实在需要旁人代劳。
边江越在她身后床边坐下,再一次撩起她贴身的黑色打底衫,看见青紫斑斓,裸露在外,颇为狰狞。
他定定看了会儿,无声叹了口气。
温暖舒适的布料离开了肌肤。室内暖气虽然很足,但李雨薇还是本能瑟缩了一下。
而后她感觉到沉默,沉默之后是男人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处上部的边缘,以阻止衣料的自然垂落。
很陌生,可是又很熟悉。
她微微僵了一下,下一秒,毛巾的温软触感出现在后腰处。
毛料另一侧,寒意起初微薄,渐渐又将那些柔软的毛绒浸透,与肌肤的热意交融。
很奇怪,有点难耐。
李雨薇忍不住挺直了腰,本能有点儿想躲。
自然是没躲掉。它又再贴紧,穷追不舍。
细致又顽固,直到她终于适应。
X光片的结果出了,万幸背部骨头没事。左脚脚踝骨裂但并未移位,骨折端也还算稳定,不用打石膏,勉强也能算幸运。
医生开了药方,边江越拿着李雨薇的医保码去结了账,又跑了趟药房,带回跌打损伤的药。内服的和外用的药物各有一些,凑成了相当可观的一大兜。
回来的时候,医生在给李雨薇安装脚踝支架,又嘱托了一长串注意事项。伤患本人不住点头,非常努力地记诵。
边江越走过去,放下装药的袋子,细听了会儿,又顺手拿李雨薇的手机备忘录一一记录。
医生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真是好一通忙活。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准备打道回府的两人一对视,肚子默契地哀叫。
“咕——”
悠长,而幽默。
两个人原本疲惫或凝重的神色一下子都碎了。
李雨薇捂着肚子,忍笑;边江越掩面,避开,只余下嘴角弧度放肆。
“——吃什么?”她在自己断断续续的笑声里艰难发问。
边江越重新对上她视线,同样满眼是笑,朝她晃了晃她的手机,荧幕还停留在备忘录的界面。
“点外卖,回酒店就能吃上。”
李雨薇瞠目、思考、鼓掌叫好。
“天才!”
一拍即合。
他向她伸出手:“走。”嗓音柔润。
她把手“啪”的一下拍在他掌心,结结实实,借力起身。
游戏行业有个营销噱头叫做“限时返场”,以“限时”反复刺激人心里头那点贪欲和不甘。
再来一次,曾经放手了的东西重新摆在你面前,试试看吧,你知道它有多好。
曾经囊中羞涩?没关系,厂商们总是如此大方,会给你弥补遗憾的机会的。
——那世事会吗?
未可知。
只知等在外面是一程风、一程月,还有好友来接。
伤患比订下的外卖归来得更早一些。
抵达酒店,下车又上楼,李雨薇已不再需要边江越在身边,小宋妹妹同样可靠体贴。
而且,他看起来也“没电”了。
进房门前李雨薇回眸,看见他在另一扇房门前和夏行谦低声说话。
眉目疏冷,倦怠淡然,是平时严防死守的,绝不会在她面前主动袒露的模样。
八点,窗外的乐园已熄了大半的灯。
李雨薇在窗边的沙发里瘫倒,小心地找了角度侧躺,可恨,伤处隐约的疼痛让惬意打了折扣。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回想起这一晚的兵荒马乱,竟又多了几分难言的隐秘心绪。
宋延嘉从桌上的袋子里翻出提前备下的零食,在李雨薇身边坐下。
女孩儿们的交往无需那样严密的边界。她说想看看背部的伤情,李雨薇径自勾起了上衣下摆。
“我看你们带了冰袋回来,是不是得再敷一敷?”宋延嘉语带担忧,用指腹小心碰了碰淤青的边缘,“是不是还很疼?”
“疼,是真疼,”李雨薇皱了皱鼻子,“现在应该是好点儿了,在医院敷了一会儿,已经散了些。”
宋延嘉应声,帮李雨薇放下打底衫的下摆,重新理好。
实在一片狼藉,宋延嘉都有点儿不敢久视,心疼地靠上李雨薇的手臂,依着她,蹭了蹭。
“可怜我们宝贝姐。”
宋延嘉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太美妙。
也许是因为倒霉,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晚上七点的烟花秀她期待过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