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听着这话只以为卫氏不知太傅是谁,正要解释时候,便听卫氏笑了几声。
“看来府中的事情她知道了,是为了她那贱人母亲来的吧!”她站起身来,“这自然是要见,这怎能不见?”
侍女把想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只安静跟在了卫氏身后。
卫氏行到门口,见到管事还在外面等候,语气轻快地开了口:“你把人引到正厅,我这就来了。”
管事应下来,飞快地离开。
卫氏站在廊下看了一眼这几乎算是破败的庄子,心中忽然升起许多难以说出口的快意。
她被府中那对贱人赶到这里,还被严密看管不许和外人通信,天知道她等了多久才等到能与外人揭露那对贱人的机会,老天爷一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否则为何第一个来的人会是乔氏亲生的女儿呢?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眼眶发胀。
抹了一把要溢出来泪珠,卫氏扶着侍女朝着正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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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虞氏家庙中。
程龄等人带着虞思的手书,与虞氏的管事董梁见面了。
董梁当初是虞彻身边的左膀右臂,做了整个虞氏的大管家有十数年,就算虞衡接过了家主之位,也没能把他直接换下,只先打发了他到家庙来,把府中管事换成了鄢璀。
他看着虞思的手书,长长叹了口气,他道:“太傅信我,我却在此处蹉跎,叫太傅事事不知,实在辜负了虞公多年信任。”顿了顿,他看向了程龄,道,“部曲督近日便就还在家中,我带你们过去,免得叫府中觉察,节外生枝。”
程龄谢过了董梁,却并没有多问府中的事情。
见他们都不问,董梁心中也有了底,只带着他们避开了旁人,去到了部曲督家中。
尽管现在明面上的家主是虞衡,尽管虞衡做了大帝祁应麾下的将军,但显而易见在京中当太傅的虞思在虞氏的影响更大一些。
程龄等人没费太多功夫便得到了部曲督肯定的答复。
“我等从前是跟随虞公往平城来,自然是听从太傅的吩咐,更何况太傅手中还有家主宝印。”部曲督如此说道,“若非那时太傅走得仓促,我等原本便应该与太傅一同往京城去了。那时只叫三百人护卫,实在是我等失职。”说着他还取出了记录于是部曲的账册,“原本就算太傅不回来,我也打算过了上元节便直接去京城见太傅,要把这账册交给太傅的。如今你们前来,倒是省得我等奔波。”
听着这话,程龄松了口气,他接过了部曲督递过来的账册,道:“过两日太傅便回来了,到时候还请部曲督去见一见太傅。”
“这是自然。”部曲督道,“不知太傅身边带了多少人手?可需要我安排人去接应?”
程龄道:“太傅在这上头自有安排,倒是不必再派人。”
部曲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只求太傅今后还能把我等看作是自家人了。”
程龄看了部曲督和董梁一眼,倒是也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么一说。
虞思离开平城的那晚,她也曾叫人去唤虞氏部曲,如他这样便直接收拾了行囊跟随虞思往京城去的有三百之多,他们这些留在平城的,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得已,在如今看来还是会叫人觉得虚伪势力。
若不是虚伪势力,为何要在虞思做了太傅之后才转变了态度呢?
但这话却不能直说,只好当做是从前一切未曾发生过,只看今后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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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别院中,卫氏听着来人说了虞思的意思,满腔的怒火到了嘴边却没了声音。
她不应当对着下人说这些话,她对虞衡和乔氏的确是恨到了骨子里,但虞思何尝不是呢?她对下人说那些刻薄话语,也不过是叫人耻笑,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人不会真的同情她,只会觉得她蠢。
她想起从前还在府中时候见过的虞思——事实上她和虞思见面的时候很少很少,除了逢年过节时候能坐在一起吃饭,虞思那时多半是在自己院子里面念书,或者是跟在虞悫和虞彻身后一起打理家事。
那时候她没想过虞衡竟然和乔氏有染。
而虞思还是个小孩,更不可能知道这些龌龊事情。
虞衡逼迫虞思去帝京的时候太突然,等到她知晓时候,虞思已经离开了数日。
而紧接着她被虞衡送到这别院来……
她强令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乱糟糟的事情,然后看向了来人。
“平城如今也不太平,不回来或者更好些。”她慢慢说道,“她在帝京做了太傅,何必回来沾染这些污浊呢?”顿了顿,她也知道她是无法阻止这些事情的,她感觉自己喉咙发紧,“我被虞衡看管,此处眼线颇多,她若来此处,虞衡便会知晓。”
“我等正是要接夫人离开这里。”来人说道,“此处简陋,实在不是住人的地方。”
“离开这里……?”卫氏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干涸的心似乎又活过来。
“只是也许无法带上惠公子。”来人又道。
卫氏听着这话却沉默了下来,她苦笑了一声,道:“他在府中,我也许久没见到了。”
“等平城事毕,便能叫夫人与公子母子团圆。”来人如此说道。
卫氏点了头,她站起身来:“那我便跟着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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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中,乔氏正命人准备上元节的物事。
如今府中人少了,这些东西倒是也不必如从前那样铺张,省事了许多。
正把灯烛的数目和银钱算好,她看到虞衡从外面进来,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你可有喜欢的花灯样子?叫人扎一些你喜欢的。”
虞衡便走到她跟前来拿起账簿看了一眼,道:“今年还是简朴些,不必太花哨。”
“再不花哨,也还是过节呢,外面张灯结彩,难道府里黑漆漆一片?那也太不像样子。”乔氏一边说着,一边拿定了主意,“我记得去年是扎了桃花灯,今年也还是一样扎桃花灯好了。”
“都听你的。”虞衡挨着她坐下。
把这些琐碎事情吩咐了下去,乔氏叫屋子里面下人都出去,然后看向了虞衡:“今日不必去大帝那边么?”
“大帝说最近就好好在家过节。”虞衡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想出去。”
乔氏拧着眉头往外看了看,道:“也不知思儿到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一边说着,她一边担忧地重新看向了虞衡,“你说……她真的会回来吗?还是那封信只是敷衍你我?”
“若是快马加鞭,应当快回来了吧!”虞衡可有可无地笑了一声,“我看大帝好像十分喜欢她。”
“喜欢?”乔氏有些吃惊。
虞衡点了头:“大帝似乎见过她几次,我听着大帝说话,似乎对她颇为欣赏。”
这话听得乔氏心头发紧,她道:“那万一她吹枕边风……那我们……”
“你也想太多了。”虞衡笑了起来,“哪里有那么好吹的枕头风!大帝身边佳丽无数,若个个枕头风有用,大帝恐怕老早就被吹到天上去了!”
乔氏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理,她叹道:“我只是担心呢!毕竟她性子烈,不好相处。”
这话倒是叫虞衡也点了点头,道:“她那性子,若不是因为她性子不好,那时何必要送她走呢?我们又不是狠心的人,非要叫她去死。”
乔氏简直不能更赞同这话,她道:“正是如此了。”
两人正说着话,鄢璀在外面敲了敲门。
“什么事情?”虞衡懒得叫他进来,便直接隔着门发问了。
外面鄢璀似乎和旁边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才扬声回答:“将军,卫夫人被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了?”虞衡眉头立起来,“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