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抿了一口茶水,头也不抬说道:“摸准皇上的心意才是最好。”
婉玲眼底笑意更深,眸光转向白初念,精致的脸颊上满是讥讽,“本宫快要等不及了,只盼那新秀女们早些入宫。”说罢,抬起手来,自顾自的欣赏着那色泽明艳,雕花繁复的护甲。
白初念抬眸看她,神色轻柔冷淡,见她抬手间护甲闪烁,指尖处微微上翘,如同她永不低头的高傲姿态。
眸光流转间,这些女人的万千姿态全映入眼帘,心底的思绪止不住的沸腾了。皇后家世雄厚,在她眼中,熹妃只是依靠着年贵妃,也不受宠。年贵妃家中势力强大,心思却不缜密,是宫妃中最好对付的一个,也是熹妃不可缺少的得力助手。而她的家世更是雍正所需要的,所以,谁也不敢与她为敌。
皇后应该最清楚,只有雍正在前朝少一分年羹尧的威胁,才能打击年贵妃的势力。
“姐姐,我还是先走了。”年幽若恍惚不安坐在婉玲身边,目光飘向皇后,淡淡的笑道,“娘娘,臣妾惦记着福慧阿哥,想着早些回去。”
皇后瞥见她的神色,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你身子不便,回去也好。”
年幽若站起身,眸中淡淡,“臣妾告退。”说罢福了福身,病怏怏的扶着婢女的手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这时候,婉玲也颔首向皇后施礼,莲步款款的离开了亭子。
齐妃见她们二人走远,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冷笑道:“年妹妹终究是年轻,太过轻敌,身边竟然跟着那么一个阴诈的女人。”
皇后眯着眼,紧紧盯着年幽若的背影,不由得轻笑道:“年贵妃为人和善,不喜与人玩那些花花肠子。”
齐妃瞥了她离去的方向一眼,讥讽道:“真若心地纯良那自然是好,就怕背后偷偷玩起阴招,让皇后娘娘也防不胜防。”
皇后脸色一变,紧紧盯着她,眉梢暗含着一丝煞气,“这满宫里也只有本宫还能听你念叨两句。你能在这儿坐一会儿,才会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
“妹妹是说着玩儿,喜欢乱说话,其实也别无心思。”齐妃咧嘴笑了笑,却又忍不住气狠狠的瞪了白初念一眼,面上含笑,心里早已咬牙切齿了。
白初念秀眉微蹙,静静的想着心事,并未留意她的神态变化。
齐妃又收敛眸中的恨意,忽然阴冷的一笑,对皇后施了一礼,转身大步朝着钟粹宫的方向前去。
此时小亭中既安逸又寂静,皇后缓缓闭目,手指转动着一串沉香佛珠子,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脸色也沉闷了下来。
白初念远远瞅着远去的人,兀自起了身,紧蹙着眉心,“皇后娘娘没别的事,奴婢也告退了。”
她刚要走,便听到那道轻悠悠声音,“最开始,本宫真是很讨厌你。”
说完这话,皇后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瞬间锋芒收敛,温和的笑了起来,“本宫与皇上大婚有三十多年了,夫妻相处的日子却寥寥无几,所以本宫从来没看懂过他的心。”
“皇上不属于一个女人,心也是一样的。”白初念说出这句话脸色非常平静,内心也没有任何悸动,“初心那种东西早就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皇后心里一惊,刚才的微笑淡了去,“那些女人的话,让你看清了皇上?”
白初念怔了片刻,心中已经涌现出无限的冷意,“他一直如此,不需要看得太清。”
皇后哑然失笑,将目光投向她,温声笑道:“这宫中之事就是扰人心神,还是少听为妙。”
白初念冷媚的目光挑起,美眸中涌起深深的黯然,“男人薄情寡性,历来如此。”
“皇上得平衡六宫,得子嗣丰盈,但也有自己所爱。后宫女人太多,人心太复杂,皇上也怕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皇后微微眯起凤目,凝视着她道,“册封你的圣旨虽说没有宣告六宫,但本宫知道皇上一定会纳你为妃,也算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白初念悄无声息的冷笑,即便雍正会如此决绝,她也不会如他所愿,“我从来没想过后半生会被困在这样一个高墙筑起的牢笼中。”
闻她此言,皇后眉眼一挑,满目震惊,她一直都想要证明自己高高在上不容挑衅的权威,原来她根本就无心与自己相争,从一开始她的那些盘算在她身上根本就毫无意义。一时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只觉得久久的惘然。
“皇上听了你的话应该会很伤心。”她如同失了魂一般,怅然若失了好久才说出这话。
白初念转过头去,神情若然,“后宫中隐藏着太多的隐患与阴谋。奴婢不想留下来,皇上早就知道。”
皇后低下眼眸,苦笑着摇了摇头,“本宫不信这世间真的有人是铁石心肠,你的心早晚会因为皇上而动摇。”她望着亭外飘落的几片梅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本宫在想,哪天若是没了本宫,或许你能成为后宫之主。”
“娘娘说错了,在皇上心中,喜欢的感觉没那么重要。”白初念冷眼轻挑,目光沉寂如湖,“在他眼里,娘娘是一个贤德的皇后,一个贤淑的妻子,你们共同携手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三十余年,您又怎么会真的不懂他。”
“本宫在意的,始终只有成婚那年那短暂的陪伴。”皇后眉眼间的神情有几分悲凉,喃喃细语道:“这些年来,皇上身边没有可信任的女人,也没有可以暖心的女人,所以他会在你身上找感觉,找那种能驱赶心底孤单的感觉,还好终是让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本宫始终都给不了……”
看她的神色变化,白初念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是因为想起从前拥有过的快乐时光。
对于这里的女人而言,入了宫,一面宫墙困住的不只是自由,还有曾经的纯真,从没有人可以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