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人被神出鬼没的江澜吓破了胆子,他们看着被一刀割喉满地鲜血的同僚,不禁捂起了自己的脖子,后背直发凉。
局部的胜利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整体的局势,如豺狼一般的松井干脆放弃了巷内的残兵,命令坦克直接开火,轰炸南京城。断壁残垣上散发着硝烟气,城内各部队之间联系几乎被切断,江澜知道,再不撤退,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退了。
林书浅没有管江澜此时的去处,她执意带着特务营冲去一线。虽然宋冷极力阻拦,可是架不住林书浅的认定,便只能心一狠跟着她去了。东瀛军此时正在疯狂的攻击着城内守军,小规模作战已经起不到什么用处了,装备着军工厂新武器的特务营虽然火力凶猛,但对上火炮也是有心无力。眼见着坦克已经直冲面门,士兵们只能组成敢死队,绑上炸药前仆后继的冲向东瀛坦克。
对于步坦协同的东瀛军来说,前头几人像极了活靶子,他们疯狂的开枪,把特务营的先头士兵打成了筛子,但华国的士兵们不怕,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便跟上去,直到下一个人拉响炸药钻进坦克底玉石俱焚。此时的他们已经顾不上生死了,甚至没留个名字,就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林书浅见状,拿起一个炸药包自己冲了出去,宋冷死命的拦截也没能阻止的了她。东瀛人的炮火愈发的密集,她和林书浅之间隔的几米仿若银河,宋冷急得满头是汗,满是灰尘的黑黑的脸上甚至都能看出她慌张的表情。
林书浅虽是参谋,但身手却远远超出战士们的预料。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灵活的让东瀛军怎么也扫不到她。眼见离坦克越来越近了,她猛的一个前滚翻滑到了那庞然大物的底部,此时的特务营看见自己的长官这么不惧生死,一个个都莽了起来,端起机枪就是一阵扫射,坦克周围的士兵被打的不得不寻找掩体隐藏自己。
江澜在那边迅速解决战斗,听着如此规模的枪声,也迅速赶了过来,她猛的发现这些是特务营的士兵,心中惊疑,想着很有可能林书浅也在其中,江澜四下搜索过去,却意外的没见着她。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她眼前,还没等江澜说话,宋冷急忙的说道:“团长,林参谋抱着炸药包冲进坦克底下了!”
“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回去我再跟你们算账!”江澜大惊,一边怒吼着一边躲避着子弹冲向坦克。
一刹那之间,林书浅已经点燃了炸药,引线慢慢引燃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中不免生出一阵悲凉:她不担心自己身陨战场,却担心没在临死前好好跟父母亲人说声再见,想起日后不免以泪洗面的母亲,林书浅心中绞痛着,可她却不后悔,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他们为其死,已经毫无其他办法!
林书浅正在努力往外爬着,可有几个东瀛兵却为了拆除炸药冲进坦克底与她搏斗起来,好不容易解决了几人,她已经是满身伤痕,头发散乱。引线就快要烧尽了,正当林书浅以为自己一定有去无回了之时,江澜却突然闯进了她的眼底。
她狠狠拉住林书浅的军装,把她向外猛的一拽,林书浅的背部拖着地摩擦着,满是沙土和石子的路面擦的她火辣辣的疼,可此时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她和江澜互相拉扯着疯狂的向外跑去,没跑出几步,便听见身后巨大的响声,气浪掀翻了两人,江澜一手死死把林书浅护在身下,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头躲避着。
可那震响让她眼前发黑,她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站起身来却又腿脚一软倒在林书浅背上,林书浅痛的发出一声惊呼,可转头又担心起江澜来,战火此时已经熄灭,这支东瀛分队的残兵被坦克爆炸炸上了天,偶有侥幸的几人也纷纷被特务营剿灭。他们获得了短暂的胜利,可林书浅却开心不起来,她大声嘶喊着江澜的名字,不停摇晃着她,江澜被她晃的头晕眼花,被周围烟土呛的咳嗽了几声,又睁开了眼睛悠悠转醒。
看见江澜醒来,林书浅喜不自胜,这时才有时间关心起自己的伤势,后劲一上来,她感到全身都在发疼,灰尘满天散去,落到她被擦的血红的背上,落到她被军刀划出的一片片伤口上,疼的她眉头紧皱起来。
江澜刚刚转醒,耳朵被巨大的爆炸震的不断耳鸣,她脑子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缓了一缓,却发现林书浅此时的惨状,江澜小心翼翼的扶起她,也顾不上对宋冷他们发火了,狠狠剜了她一眼,背起林书浅就往指挥部搭建的临时医院跑去。
打扫完战场,归拢了分散出去的一个个小队,宋冷将独立团带回了营地。清点好人数,她心中难以自安,仅仅一天的交锋,就让独立团损失惨重,原本三千多人的队伍,现在即使算上伤员,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两千出头了。参谋长还伤势不明,接了命令要保护着她的,宋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江澜解释。
到了临时医院,江澜把满身是血污的林书浅放了下来,医生仔细的检查她的全身,告知江澜:林参谋没有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只是血流的多了些才会如此虚弱。
得知林书浅没事的江澜放下心来,再进入战场之前她就把那件被东瀛兵打的满是窟窿的士兵军装扔掉,随后又换上了属于她自己的将校呢子军服。所以江澜看起来并无大碍,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实际上她比林书浅伤的还重了许多。她的头仍在隐隐作疼,鼻血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把那套作战服放进空间戒指,江澜解开军装的扣子大口呼吸着。
她胸中的闷痛感稍微好了一些,擦干净鼻血,江澜知道自己多半是受了内伤。刚刚的战场上,她一直挡在林书浅的背后,所以气浪和爆炸激起来的碎石沙土几乎全都拍打到了她的后背,又加上从空中狠狠摔在地上,她早就已经撑不住了,想着林书浅还在换药,怎么也得要上一些时间,她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
换完药又喝了一点葡萄糖的林书浅感觉自己好了许多,她推开门看见坐在椅子上歪头睡过去的江澜,除了心疼,却还多了一丝心虚:她知道江澜为什么选择把特务营留给自己,身为作战参谋长却冲往阵地,还不计后果的扛起了炸药包,这是兵家大忌。可是看着那么多年轻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眼前,她一时间想不得这么多,只能出此下策,好在结果不错,这算是唯一令她安心的。
林书浅刚一出来,江澜就醒了过来。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涯让她无比的机敏,想到林书浅炸坦克的举动,她气不打一处来,可看见满是伤痕的她,江澜又不忍心再说些什么,只能自己生起闷气,应允了医生几句嘱托后,她也不再说话,径直出了医院,不近不远的走在了林书浅前头。
看着江澜此举,同是人精的林书浅自然知道她是生气了,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也就不近不远的跟了上去。
看着越走越快的江澜,林书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江澜,我……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她在后头急急的追着,江澜终是不忍心了,回头看向还是伤员的林书浅,她无奈却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我生什么气?你林参谋身手矫健,是全军楷模,我给你颁奖还来不及呢!”
江澜印象中的林书浅是个正直善良且理智的人,她不知道她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丝毫不计后果,对她的士兵十分不负责任,以江澜在星际时代纵横捭阖的战略眼光来看,林书浅此举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没有谁会一直幸运下去,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对林书浅说的。
“这一次我及时赶到了,下一次呢?”江澜生气的质问。
林书浅知道江澜是为了她好,她心中想着:军人当死沙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是她林书浅的荣幸。可看着眼前的江澜,她却开口安抚道:“好了江澜,这次是我鲁莽了,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林书浅的服软捋顺了江澜炸起的毛,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林书浅见状轻轻扯起她的袖子,走着走着,又变成江澜拉起她的手,两人相携着走在夕阳下,慢慢走向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