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在周五,紧接着就休息两天,可以调整状态。
周闻秋订的是家五星级的饭店,从大学城坐地铁过去要半个钟。
沈七想陪她去,被童以沫拒绝了:“没事的,你的兼职刚开始做,也不好请假。我心里有数。”
沈七便也没坚持。
童以沫到了酒店以后,报周闻秋的名字。服务员便礼貌的引着她往大堂走。
周闻秋已经到了,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看书。听到动静后,起身迎接童以沫:“来啦!坐。”
童以沫颔首客气道:“谢谢。”
“知道你介意,所以我没定套房,在大堂吃,随意些。”
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女生便又说了句:“谢谢。”
“别这么客气,我们也算一家人。”周闻秋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一家人”三个字很刺耳,童以沫没接:“抱歉,我吃不惯这里。开门见山,周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
“那就等饿了再点,”周闻秋笑着将菜单放在她面前,“你跟你姐姐,不仅长得像,脾气也一模一样。”
“连姐姐的丧礼都没参加,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姐姐。”
周闻秋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容,并不恼怒。他轻轻坐下,解开自己的衬衫袖口,将半指长的伤疤露在童以沫的面前:“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
“我收到你姐姐车祸去世的消息后,曾想过轻生,被家人锁在了医院。”
“......”童以沫望着那伤疤,八年过去了依旧狰狞。可以想见当年割得有多深。
周闻秋又将袖口系上:“并非卖惨,我想这样解释更加直白。”
童以沫蹙眉低下头:“......是我误会你了。”
“不,也怪我。你姐姐突然离世,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交代,所以刻意逃避,这八年间对你和姥姥不闻不问。不怪你们误会我。”
童以沫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姐姐去世前,跟谁在一起?”
“跟我。”周闻秋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窗外——
“那天,我们因为婚房的事情吵了一架。
起初瞒着家里领证,我觉得亏欠,便想给她买套房子,当作我们的婚房。
我原以为那是惊喜,没想到相濡很生气,她说我践踏了她的尊严,她说如果她收了那套房子,她就真成了别人眼里贪慕虚荣的女人,怎么也不肯收。
我便作罢,请她吃夜宵,做赔罪礼。
送她上车的时候,她挽着我的手臂,让我相信她。她说,早晚有一天,她能凭自己的实力买下那栋房子。
我当时的口气有些傲慢,随意敷衍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跟她讲话,我一定会更加真诚,温柔地鼓励她,好,我相信你。”
说着,周闻秋的两颊已经浸湿了。
童以沫能感受到他对姐姐的爱。感情可以装,深情却是装不出来的。
她对周闻秋有所改观。
“姐姐打车回的家?”
“是,出租车在天河路和一辆疲劳驾驶的货车相撞,两死一伤。”
“......我应该送她的,现在回忆起来,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近乎哽咽。
童以沫有些不忍,抽了张手帕递到他面前:“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太自责。”
周闻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接过手帕,将两颊的泪水擦干:“抱歉。”
“不会。”
他忽地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一块怀表,递给童以沫:“这是你姐姐的遗物。”
童以沫狐疑地接过怀表,打开表盖,里面是一张自己幼儿园入园的证件照。
在乡里的照相馆拍的,师傅不专业,衣领都是歪的,还少了两颗门牙。
周闻秋说:“怀表是我们交往的时候,我送给她的。我问她为什么不放我的照片?她说这里放的是她最爱的人。现在送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童以沫的眼眶泛酸,摸着怀表上的照片,强忍泪说了声:“谢谢。”
“你姐姐很爱你。”
“......”女孩终究还是因为这六个字破防,两行泪簌簌淌下来:“......我知道。”
他们深爱同一个人,也都缅怀那个人,慢慢谈话变得投机。
童以沫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闻秋便开始回忆:“是苏城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我对她几乎是一见钟情。”
闻言,童以沫的伤感淡了半分,笑问:“一见钟情?这么夸张。”
周闻秋也笑了:
“一点也不夸张。她很漂亮,不化妆不修饰,简简单单穿一件白色的碎花裙子就很漂亮。
她找我问路。
我说我也是新生,也迷路了。
她很仗义的拍拍胸脯,让我跟着她,她帮我问路。
我便跟她走了。”
“那段时间,我的世界里,只有她是清晰的。”男人说这话时,眼神中充满了独特的温柔。
那温柔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深情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