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可莫要被这个女人骗了,我看她根本并非是什么神仙的使者,儿子个骗子。”
“怎么说?”
“过来,和舅舅说说,你在西市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是卫伉表兄。”
公孙敬声垂头不敢看卫青的脸色,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爹娘眼看着护不住他,斗不过那个臭女人了。
要是将卫伉表兄牵扯进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卫青舅舅也会救自己的吧?
毕竟卫青舅舅那样得陛下的信任,霍去病最是在意卫青舅舅了,肯定能不追究了吧。
卫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和他关系向来好的公孙敬声现在是在拉他下水?
愤怒的话语不用思考就说了出来,“你在瞎说什么呢?”
卫伉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的表情,生怕眼里是失望。
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他知道自己平日里也不着调,但是他也不喜欢被人误会。
尤其是被自己的父亲误会,即使平日里不写,但是卫伉对于自己的父亲为亲心里头是十分崇拜的。
他不想上战场打仗,被人认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子不类父的话,卫伉不是没有听过,但是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家祖坟已经冒了第一次青烟,也冒了第二次青烟,不可能再冒第三次青烟了。
而且他敢保证,若是这事情真的跟他有关系,那么表兄霍去病出了这个殿门,他就逃不了一顿打。
也有可能是双人轮流暴打。
公孙贺一颗心简直落到了冰谷里,这小子不老实,还在不停的给他添乱。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公孙贺直起也揪起自家儿子的头发,质问他:“你在说什么疯话?”
“自己做错了事不承认,还要攀扯别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在这一刻,公孙贺也没有想着放弃这个儿子,而是想让他尽早醒悟,莫要再做愚蠢的事,拖旁人下水。
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儿子公孙敬声,然而,他并没有体会到自己父亲的良苦与用心。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疼,被父亲踢的那一脚被霍去病打的那一巴掌,甚至是母亲勒住自己的双手。
公孙敬声看着眦欲裂的表兄朝他露出了一个浅笑来,就像是他们平日里玩闹的那样无害又寻常。
“没有没有,就是卫家大表弟教我说的。”
“他说他也早就看国师不顺眼了。一个臭女人被捧得那么高,也不怕掉下来把她给摔死了。”
只是卫伉却忽而觉得浑身发冷,他搞不懂这个表兄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是他们是亲人,明明他们的关系那样好,为什么要害自己?
“卫伉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青再也控制不住额角的青筋,也已然下定决心在明年出征之前,他要多抽出些空闲时间来管教这几个儿子。
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滔天大祸来。
此刻的卫伉十分惶恐,有些不知应对,听到自家父亲的话,下意识的为自己进行辩驳。
“我我没有教表弟这些话,那日我逃课了,根本就没有去西市。”
卫伉有时候也时常逃学,只是这些事情他向来都不敢让父亲知道。
卫青有时候忙的脚不离地的,就连家里人想见他一面也不容易,夫子更没有这个机会,到卫青面前说他儿子逃学的情况。
“那日我在东市的酒,酒肆里喝酒,司马先生瞧见了,他可以作证。”
“对于国师,我也从来没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只是私下里念叨过几句。”
话语里满是漏洞,还好没人想深究,否则深究下来卫伉怕是也逃不了一劫。
对于私底下念叨国师的事情,卫伉当然不敢承认诅咒陈杏,但也不敢全盘否认,只道是私底下念叨过几句。
陛下最讨厌巫蛊之事,咒骂和念叨完全不可放在一起比较。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肯定不会走在你前头的。”
“看能看清楚点,要是自己并没有什么长处,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那便多看点书。”
“莫要跟有些人私混。”
陈杏对于卫伉只是有些看不上眼,还没有到对公孙敬声这般厌恶的地步。
公孙贺也十分颓败,忽而有些心冷,只觉得是自己未尽到教导之责,一心想着在擅长的立功,放任这个儿子被母亲宠溺,无法无天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国师那句日后贪墨军饷的事情,从今日的事情来看,他这个儿子就已经废了。
如同一块腐肉,若不早日割去,留在那里只会祸及全身。
可惜的是,公孙贺这个当父亲的没有早日发现,任由腐肉扩散。
以至于现在的状况,他已经无法掌控了。
卫君孺也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孩子,她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流眼泪。
三言两语的,先是得罪了冠军侯霍去病,再是得罪了长平侯卫青。
现在能主宰他们命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刘彻,另一个便是她讨厌的女人。
陈杏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卫伉,那眼神其实没有什么含义,却叫卫伉莫名哆嗦了一下。
她只是想着都说虎父无犬子,其实也不尽然,就像卫青一般。
霍去病已经度过了他的死结,卫家大抵不会如前世一般。
经此一事也不知道卫青这个长子能不能立得起来。
闹剧到了尾声,接下来就审判的时候。
走出门后公孙贺背后已经沁了一身冷汗,却有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而卫君孺有些恍惚,她没想到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丈夫被剥夺了侯位,此刻就是普通的白身,儿子终身不得为官,亦不可参军。
有更甚者,明日起,她儿子往前半点苦头都没有吃过的儿子,就要和那些贱民一般进行劳作了。
为期三十年。
这样还是好的,毕竟陛下可是想斩草除根,直接去了公孙敬声这个祸害。
还是国师求情才改了现在这个判法,卫君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只能安慰自己,起码命保住了。
她现在后悔了,后悔没有好好管教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有用吗?没用的,一切都已经晚了。
卫君孺甚至还要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女人视为救命恩人。
陈杏是好心吗?
她当然不是了,有时候废物利用还是很有必要的。
况且谁敢说这种惩罚不是比杀了公孙敬声还要更让他难受呢?
高处跌落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临了卫青突然跪地请求刘彻废除他三个儿子的爵位。
“请陛下成全。”
“可是旁人求之不来的如此这般重亲,就不怕你家三个臭小子长大以后怨恨于你这个父亲?”
“若他们想要封侯,自当凭本事去争取。”
“只是一味贪图享乐,怕日后也只会成为大汉的蛀虫,这是臣不愿意见到的。”
当初卫青也拒绝,但是刘彻心意已定,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卫青觉得,只要再低调些,也不至于过分招人红眼。
还想来这种想法,终究是错了,不是对三个孩子好,而是会害了他们。
刘彻没说话,但最终允了卫青的恳求。
卫青舒了一口气,卫伉有些怅然若失。
众人告退,霍去病站在陈杏的身侧低声对她道谢。
“谢什么?”
霍去病轻笑一声,目光柔和,没在说话。
只是探出手,借着宽袖的遮掩,悄悄的去拉她。
另一只手的主人没有拒绝,双手交叠,一同出了宫。
先前原本去西市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殿内空余刘彻父子二人,“此事你可看出来些什么?”
自家阿父的声音突然响起,配合着有些阴沉的环境,叫刘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家阿父是指什么?
而刘彻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家儿子的回答,“看来臭小子好事将近了。”
直觉告诉刘据自家阿父原先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过那又有什么要紧呢?就像阿父说的,大概去病表哥好事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