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正一君,事到如今,可以告诉我们世界的真相了吗?”
沉寂中,纲吉捏着拳声音渐起。
“为什么,我们非要打倒白兰不可?虽然一直以回到过去为目标,一步步走到现在,但其实我们对白兰、甚至对我们自己的处境,都是一知半解。为什么呢?Choice失败之后,我们就不能回去了吗。”
正一微怔,被京子和小春扶着坐起。他凝神看着纲吉沉重的神色,半晌,苦笑了一声。
“抱歉,本来所有来龙去脉,应该更早交代给你们的,却由于这几天紧锣密鼓地准备着Choice战的事宜,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说清楚。”
说罢,正一的眼神开始飘远,昭示着一段凝重又难言的记忆即将被揭开面纱。
与此同时,被公之于众的,还有一场深谋远虑又鲜少人知的豪赌。
正一讲了很多。
万事伊始,是正一误打误撞穿越到未来世界偶遇了白兰,从而觉醒了他可以共享自己横向所有平行时空记忆的能力,致使除了这个世界之外的所有平行世界,都已经在白兰的统治之下走向毁灭。
“而这个仅存是时空,是唯一一个,我与纲吉君相识的时空。”
正一沉沉道。
“怎么会是唯一一个?”我打断正一的话头,颇有些疑惑,“莫非其他时空的你,都没有从大阪搬来并盛?”
“我认为不是因为这个。”正一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我,“我与纲吉君是通过你才认识的,花火酱。反推来说就是,在其他的平行时空里,你和我……并不相识。”
“居然是这样?”我有些震惊。
但转念又迅速说服了自己。
或许在其他平行时空里,我的爷爷并没有去世也不一定。
若是没有参加葬礼,我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叫入江正一的表哥倒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
正一接着叙述。
又将了许多之后,大概即将进入重点,他神色开始凝重。
停顿之际,他舔了舔微干的唇。
“白兰先生掌握了所有平行时空已知的情报,若想打败他,便只有寄托于未知的可能。所以那个男人,也就是这个时代的纲吉君,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令我将过去的你们召唤过来,通过训练和实战不断挖掘你们的力量,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是仅存的世界,但从过去而来有着无限潜力的你们,仍然拥有无数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就算是白兰先生也无法预测和掌控。”
纲吉听完,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面部表情只余惊愣。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等等,这么庞大又危险的计划,居然是……是我提出来的?”
正一没忍住笑了笑,眼底泛着欣慰和崇敬,“因为十年后,你已经变得非常厉害可靠了啊,纲吉君。”
“那他现在呢?”
想到青葱草树间的那口安静又肃穆的棺木,又想到夜复一夜的梦里那人温润又鲜活的眉眼,下一瞬,有什么难以言明的情绪和迫不及待的渴求朝我裹挟而来。
我无声地捏紧了拳,微颤的声音里饱含着试探,“那个人,真的已经……”
正一很快就听明白了我的话意,安抚似的朝我笑了笑,“他没事,是假死,当时给他打的是特殊弹来的。若是一切得以尘埃落定,或许你还能见他一面也不一定。”
“等、等等……我想,也不是非要见面吧。”纲吉神色古怪地打断我们,“花火,你很在意他吗?”
空气里登时就混进了一点酸味。
我憋着笑,实在没忍住反唇相讥,“先别说我在不在意,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某人不也因为另一个我死掉了而伤心了好久吗?”
本只是单纯地想要看到小兔子吃瘪的神情,却没想到此话一出,同时扎上了两个人的心。
眼看纲吉和正一不约而同沉下来的脸色,我自我惩罚般咬了咬舌头,为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感到几分懊恼。
“正一君,既然十年后的我可以是假死,那这个时代的她是不是也……”
纲吉抿紧了唇,轻起轻落的询问里带着脆弱的希冀。
正一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他垂下眼帘,不敢同纲吉对视,“我很抱歉,纲吉君,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没有正面给予答复,但声声泣血的话语足以说明一切,“自那以后,我一直都活在自责和痛苦当中,屡屡夜不能寐。白兰先生的觉醒是因为我,他会对花火酱产生变态一般的执念,也是因为我。”
我听得云里雾里,虽然还没弄明白过去发生过什么,但起码有一点能够确定——我的死因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尤尼说过,在荷莱锁的监控之下,我轻易是死不掉的,除非……
除非白兰的力量在荷莱锁之上。
猜测至此,我不由心里发毛。
而那边坏事做尽的大魔王出奇耐心地听着昔日好友讲述着如何步步为营地设计自己,甚至我们一票人的表情都已经变幻了几个轮回,他面上仍然没有产生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反而慵懒地抱着双臂,颇有兴致又置身事外地,如同听着某些无关紧要的故事。
直到剧情的进度条走到了我与他的交集,白兰这才悠悠开口:“说起来,我还没正式感谢过你,小正。要不是你在大学的时候给我看了小花火的照片,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就彻底觉醒。”
“……区区一张照片,还有这种魔力呢?”
“所以我才说小花火真的很容易忘事。”白兰敛了敛嘴边笑意,故作惋惜,“我们可是见过的啊,在那个与众不同的世界里。”
“……”
我深深吐气,忍不住用手指抵了抵眉心。
白兰的胡言乱语我早已渐渐习惯,便也懒得深究其间的真假。
却反倒是纲吉,对这样无厘头的一番话产生了细微的反应。
余光里那双蜜色的眼睛在轻微颤动,他垂着脑袋,神色渐渐恍惚。
与众不同的世界这几个字在他的吐息之间辗转了几遍,他忽然抬头注视起我,眼里水雾一下清晰一下浑浊,仿佛极力地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谁的影子。
我被他突兀的反应吓一跳,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花火。”纲吉抓住我摇晃的手,颇为严肃地攥进掌心,“在很久很久之前,你真的没有见过我么。”
“什么?”
我感觉此刻是懵逼他母亲给懵逼开门,懵逼到家了,“你该不会要说你也在那个与众不同的世界里见过我吧……”
纲吉默了默,眼中迷雾愈浓。半晌后眼底之下又泛起了些许挣扎,大概是实在想不明白,他摆烂一般垂下眼睑,嗫嚅道:
“我不知道。我感觉白兰不是在胡说八道,可我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他的表情苦恼得很真实,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不由跟着怔愣,仿佛在某个瞬间产生了无法描述的共鸣,胸腔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加速跳动起来。
此前我从未深入思考过,为什么不曾接触的白兰执意说见过我,把我认作的他的同伴。
难道那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指的是——
我穿越之前的世界吗。
这样的猜测甫一浮现,便如同一颗闷雷扎扎实实炸入了脑海当中,几乎要毁掉我固有的全部认知。
难道白兰也是穿越者?
震惊之际,我抬头看向白兰,试探问道:“白兰,奇变偶不变?”
看戏中的白兰显然还在状况之外,只见他嘴角微僵,眯起的紫罗兰眼底闪过一瞬的迷茫,“这是要和我玩什么小众的谜语游戏吗,小花火。”
对不上暗号,那看来不是跟我一个世界的。
我心下稍宽。
可更多的疑问又接踵而至。
明明不是跟我一个前世的,却又笃定地说自己见过我。
若只是他一面之词,我姑且还能当作是反派先生的胡言乱语。
可纲吉呢?
回想起刚打完指环争夺战那会,他偶尔也会逮着我问「我俩上辈子是不是见过」这种无厘头的话,只是当时一概被我归为土味情话便敷衍掠过了。
“难道,不是胡话吗?”
我恍惚地看着纲吉。
“什么?”纲吉疑惑地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