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是在医院,刺鼻的医药水味儿弥漫鼻尖。
很快,温念得知自己晕倒原因。
是脑瘤。
晚期,已经压迫到了视觉神经。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奇怪,温念竟没太大意外,也没很难过。
她只是很轻的应了一声,这样啊。
仿佛,早已在等待这天的到来。
这天后,她辞了职,住进了医院,开始治疗。
病房里几乎没什么人来看她,温念偶尔听到护士在背后小声议论她,说她好可怜。
温念没什么感觉。
这样的路她已经一个人走了很久,久到早已习惯一个人。
其实她本想就这么安静离开的,不要廖书婷为她难过。
但一个偶然,廖书婷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廖书婷突然给她打来电话。
她一人在海城,廖书婷这些年总隔三差五给她打电话,从未间断。
温念想像以前一样就那么糊弄过去的,谁知护士突然进来,通知她做身体检查。
廖书婷霎时就察觉不对,第二天,就杀到了医院。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温念站在二楼的窗前,看到住院部大楼外的那棵银杏树下,廖书婷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埋头哭了很久,肩膀一直在抖。
再上来时,她却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她说:“念念,跟我回南城。”
“我们回去好好治疗。”
“一切都会好起来。”
看着她红的不成样子的眼睛,温念没办法拒绝。
她就这样跟着廖书婷回了南城。
回了南城,病房里开始有人来看她,有宋铭,有岑韵,有蒋云舟,但来的最多的,还是廖书婷。
她每天都要来病房看她,带着她妈妈熬的鸡汤鱼汤或者其他菜。
她也总是叹气总是哭。
但从不在温念面前哭,每次都是离开病房后再哭,温念知道这事,还是有回廖书婷走得太急,门没关紧,哭声从门缝里漏进来,听着那样揪心。
温念想,虽然她这辈子过的波折,但其实老天也算待她不薄。
她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外婆。
还遇到天地下最好的朋友。
这么一想,也算没白来走这一遭。
温念在病床上日复一日的躺着,人日渐消瘦下去,脑子也慢慢变得糊涂,记不清事。
某天清晨醒来,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变得光秃秃的树杈,温念才想起,今天,好像是陈知衍的生日。
有多久没见他了?
好像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的脸,在她的脑海中都似乎有些变得有些模糊。
温念喊了护士帮她拿来手机,给陈知衍发消息,雷打不动的祝他生日快乐。
依旧是没有回信。
温念便攥着手机,扭过头去继续看窗外没什么好看的树杈。
不多时,廖书婷从门外进来,带来了她很喜欢的虾仁玉米粥。
只是她现在总呕吐,已经对任何食物都没什么胃口。
但这是廖书婷妈妈亲手为她熬的,温念还是忍着恶心,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喝了小半,再喝不下去。
“不想喝就别硬喝了。”廖书婷把保温桶从她面前拿开,眼睛发了红。
温念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好一会儿,她才迟滞的收回,静静望向窗外,若无其事的开口:“陈知衍最近怎么样了?很久都没有他消息了?”
温念生病后,廖书婷有想过将这个消息告知陈知衍的。
她总觉得不痛快,凭什么温念在这里受尽折磨,他却依然潇洒度日。
可温念将她拦下了。
温念说,不想叫陈知衍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廖书婷看着她苍白的模样,终归是没法擅作主张,违背她意愿。
于是陈知衍一直不知道温念病了,也就一直没来看过她。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廖书婷帮温念垫靠枕的动作一顿,本来就有些发红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凝滞了几秒,她才低着头道:“他订婚了。”
温念看着窗外,不知是在看什么,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眼睫轻颤了一下,又小声追问:“还是许映?”
廖书婷应声,只一个单音:“嗯。”
温念笑起来:“挺好。”
真挺好的。
她和陈知衍之间,总算有一个人幸福。
廖书婷默不作声的忍着喉间的酸痒为温念掖被子,须臾,察觉到手背上有眼泪一滴一滴低落,温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