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知雪鼻腔发酸,她已经习惯了活在黑暗里,行走在深渊里,适应不了有阳光偶尔光顾,这会让她觉得刺眼,觉得想要逃离,觉得害怕,觉得丢脸。
垂着头的女孩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怀安公主,您不要同情我,不要可怜我。”
宋曦和的声音冷淡,“我没有同情你,也没有可怜你。”
花知雪去看她的眼睛,似乎是的,她的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可怜,很平淡,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
也是的,到目前为止,她们只有三次交谈,她方才为什么会那样以为。
凭什么会那样以为……
前五年,或许宋曦和也不是没见到过她跪在这里,或许只是因为今天恰巧突然正面遇到了她,所以只是说几句体面话。
可是这,又很不符合宋曦和淡冷的性格,就像弘文馆那日一样。
总之,自己这样微不足道,不足够掀起那里面一丝一毫的涟漪。
宋曦和盯着花知雪的泪痣看了看。这个角度,她浓密卷翘的睫羽垂下,能堪堪半遮住那颗小痣。
宋曦和心里叹息,她拢着裙摆站起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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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杜若和长卿跟随着宋曦和前去御书房,宋曦和望着远处常青的松柏,目光淡冷,不止在想些什么。
走在御花园中时,确认了四下无人,杜若道:“公主,陛下要您每日都陪他对弈,可是您这两次旁敲侧击在陛下面前表达上朝听政的想法,都被陛下顾左右而言他地挡了回去。”
宋曦和拉回了神思,道:“这是好事。”
长卿不解。
宋曦和声音沉静,“陛下听懂了我语含之意,却没有龙颜大怒,也没有规训我恪守公主本分,说明陛下也在思考此事。这两年北淮南靖交界事故频发,科考未到,朝中少将才,缺少建言献策之人,陛下正一筹莫展。”
北淮每年科举考试是在冬末春初举行,去年的状元郎倒是个才干之人,可他上任不久便贪污受贿,皇帝最恨底下臣子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一朝事发,宋承平盛怒之下处死了他。宋曦和的外祖太师也在前几年乞骸骨还乡,今年又有一位老臣年迈薨逝,如此,朝中可用人才越来越少。
可以庄国公为首的太子党却逐渐壮大。
宋承平算是贤良明君,宋曦和聪慧端庄,颇具皇室风范,他心下十分清楚宋曦和才华出众更胜太子。
可是北淮百年来,从未有过公主参政的先例,更没有公主为储的先例。
原本的宋曦和与皇帝像是最常见的那种父女模式,不远,但也不想与之亲近,若说恨他,但也还保留着一份亲情,直到最终,也没有与他撕破脸。
原本女主宋曦和的计划被她抛弃了,徐徐图之,那样太慢了。
明明可以选择一条书中规划好的既定路途,但她不要如此,如果此事交给她来做,她要走的,是另一条路。
对于皇帝来说,既然太子可心,又有何要立公主为储君的理由呢?
除非。
与太子生了嫌隙。
宋曦和将这一切计划都改变了,未来的走向也不会如书中一样,周围许多事情都发生变化了,她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一切都需要重新周密计划。
若是只有登上帝位,实现书中的结局,才能回去。
那就让所有的事,都重新归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两人走着,便到了到御书房的长廊前,却不巧迎头遇见了太子与庄国公之子杨晏。
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头一次见到宋初砚,见之,她眼眸覆上了一层寒霜。
宋初砚在她的书中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阴狠角色,也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宋初砚一身玄色的储君朝服,似是遥遥地就望见了她,笑意盈盈地叫住她,“怀安。”
宋曦和也福身行礼,淡然应对,“参见太子。”
宋初砚年近而立,生的尚算英挺,眉眼之间与皇帝颇有几分相似,与她笔下塑造无二。
宋初砚身后的杨晏也作揖行礼,“见过怀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