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乱的音调,像是藻类在水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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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的某一个时间段里,及川春名第一眼就看见了贝尔摩德的身影,她背对着及川春名,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在凝视着远方的什么东西。
“贝尔摩德,你在看什么……?”
及川春名朝着贝尔摩德的方向走了过去,站在了贝尔摩德的身旁,而后,及川春名顺着贝尔摩德的视线,及川春名看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被雪覆满的土包。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及川春名的身侧响起。
“那是我为我和你建立的坟墓。”
那是一座埋葬我和你的坟墓,它被我亲手建造,冰冷的墓碑上刻着我们的名字,在诉说着我们的故事。
听完,及川春名的身子一颤,她转头看向贝尔摩德。贝尔摩德转过头,轻轻地抚摸着及川春名的脸颊,说道:“即使时间流逝,它也会一直存在。”
在寒冷的风中,两人相拥而立,静静地凝视着那座属于她们的坟墓。尽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但此刻,她们的心却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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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摩德不会忘记,在上个周目(第十周目)中,及川春名死在了春天到来的那一刻,水流湍急,破冰而去,她的血肉被鱼儿撕碎,她的骨头伴随着春的暖意永远地扎根在河底的淤泥里。
其实少女的身体并不算好,及川春名虚弱得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儿,每一次的微风拂过都会让她摇摇欲坠。
更别提,及川春名还为了让贝尔摩德心软不离开,有过几次跳河、淋雨的经历。
可明明在上上个周目(第九周目)中,及川春名的身体与一般人没有任何的区别,还能快活地蹦跳着,甚至还想爬到玻璃花园里的那棵巨树上。
贝尔摩德倒是认为,或许是那个过于沉重的灵魂让及川春名的身体不堪重负了。
及川春名的每一次循环,都意味着她将经历一次新的人生。同时也随着每一次循环的推移,及川春名的身体状况在进行不断恶化。原本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少女,如今却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易碎。
雪越下越大,直到贝尔摩德的耳边只剩下了风的叹息。
贝尔摩德来到那个埋葬了雕塑和肋骨的地方,浑身冰冷地站在被雪覆满的土包前。
绕着这土包转了一圈,贝尔摩德弯下了腰,伸手扒开了雪色下面堆积起来的枯草,看见干瘪弯折的长茎,黑鸢尾的花瓣像悲哀的眼眸,平静地酒落在雪色下的阴影里。
贝尔摩德记得有一天,在和及川春名看日出的时候,及川春名在她的身边问起过。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及川春名的声音很轻。
“会的。”
贝尔摩德低声回应。
想到这里,贝尔摩德笑了一下。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里,我唯一不变的承诺就是永远和你在一起。
贝尔摩德靠着土包坐了下来,她闭着眼睛缩成了一小团,脑袋枕在了冷硬的土上。
“及川春名,你也很冷吧,这里都是雪……”
及川春名不喜欢冬天,贝尔摩德之前问过及川春名不喜欢冬天的十二个理由,对方靠在她的肩上,说的头头是道。
无非就是我讨厌冬天的寒冷,讨厌冬天的沉重,讨厌冬天的压抑……
而在最后,及川春名说,她的第十二个理由是,她在冬天总是会生一场大病,她怕自己撑不过去。
可是冬天还是周而复始,只是这次不一样,及川春名不在身边了。及川春名撑过了不喜欢的冬天,却死在了春天到来的那一刻。
贝尔摩德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眼中是一片苍白的天空,她的手心里攥着冰冷的落雪,清晰地感知到它们融化的历程。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她的眼睛,但很快就被冷冽的风吹成悲哀的水痕,没有人给予她任何的回应了。
贝尔摩德垂着头,无言地看那只手掌,一滴死去的眼泪坠落在上面,溅不起一丁点儿泪花。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着,泪水从混浊的眼中流出来,所有的憧憬与期望都化为了破碎的泡影与飘落的灰烬,尽数的被雪花所覆盖,并且埋葬。
老实说,贝尔摩德看起来快要崩溃了,那些日复一日的摇摇欲坠似乎已然累积成近在眼前的坍塌。
静默之中,贝尔摩德脸上的泪水未曾停止流溢。她在伊利亚河的河边站了好一会儿,离开那里后,又跪在枯菱的鸢尾花地上。
贝尔摩德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覆雪下狰狞发黑的枯枝里,却汲取不到一丝一毫的鸢尾花香。
贝尔摩德张着嘴,将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在头痛中用哑掉的嗓子颤抖着哭泣。
贝尔摩德撕心裂肺,却没发出一点儿声息。
现在,她所思念的人就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