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压过浅雪留下一抹痕迹,过宫门后,马车上的人便下来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来到康泰殿。
康泰殿是大启历代皇帝接见大臣和处理政务的地方,设在帝王寝宫附近。
温桓和温亦觉迈步进到殿内,驻足。温亦觉抬眼便看见周王爷在一边跪着。
这周无覆本是个闲散王爷,平日里东游西荡出没云陵城各处,前些日子不知是抽了什么疯,竟揽来操办冬骑宴之事。皇帝见他有心不想驳他的面,但又怕周无覆做事不细,所以专门把相关的安全事宜交由他管理。理应来说,这次大皇子出事理应和他没多少关系……
那他……又为何会在这跪着?
温亦觉收回眼光,同温桓一起向高坐上神色莫测的皇帝行礼。
李启扫了眼二人,随后沉着脸道:“都平身吧!”
二人刚刚站定,就听李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温亦觉你可知罪?”
闻言,温亦觉脸上并无多少惊骇,因为在来的路上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温亦觉低着头,跪地:“臣知罪。”
李启扶额:“说说你知的是什么罪?”
温亦觉面色稍稍难看了些,剑眉微敛:“臣失职,让大皇子在冬骑宴上遇刺。”
突然他话语稍作一顿,声音更低了几分:“臣愿领罚。”
“你觉得朕想让你说的是这个吗?”李启脸上霎时间布满阴霾。
温亦觉登时一怔。别说是温亦觉了,就连旁边的温桓都懵了。
那陛下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臣愚钝,不知陛下——”
“哼。”李启怒拍桌案,直接打断他后面的话。
“朕已经给你机会了!你竟还如此顽固!”
温亦觉心头一震,面上神情掺了些无措。
温桓在一边脸色不太好,忍不住想插嘴。怎料他刚张嘴就被皇帝一句话打断。
“丞相,朕知道你现在想问什么,你过会儿就会知道了。”李启从话说完起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温桓身上,见他一想开口便立即拿话堵住了他的嘴。
话已至此,温桓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下。
这时,温亦觉又开口了:“陛下,臣……实在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不知?”李启语气愤懑,扬手丢过去一个东西。
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地上几个回弹,不偏不倚落在温亦觉面前。他定睛一看,心中巨浪翻涌。
只见那金属令牌为圆形状,中间的一个“温”字赫然在目。
竟是他的令牌!!!
温桓此时也看过来,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这是不是你的?”李启冷恻恻道。
温亦觉死死盯着地上的令牌,声音艰涩:“是臣的。”
“那你还不承认!”他眼中阴鸷渐渐漫延开来,一声怒吼如雷霆轰响,震得在场之人微微发抖。特别是周无覆,腿都要抖成筛子了。
温亦觉茫然,他已经察觉到皇帝在怀疑自己了。可他就是想不通为何皇帝会有他的令牌。
温亦觉常年出征在外,作为主将必须事事都要细心。那时,有一段时间里军营中常常出奸细,最严重一次还曾假传军令,险些酿成大祸。自那之后,温亦觉便交代人铸造十二枚纹路特殊繁杂的令牌,无论何人,一切命令都需执令而行。
在军中养成了习惯,因此在冬骑宴时得令者皆持此令,而作为下令者的他,依照之前惯例自然也会持令一个。
那日宴罢之后,温亦觉在收拾好一切,将所有令牌收回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令牌不见了踪迹,于是驾马回到林中去找,结果空手而归。
那不成是被郎佚或其手下的人寻到交给的皇帝。可那样皇帝也没理由这般怀疑他啊?因为陛下是知道他这个执令牌行事的习惯的。
“陛下,这令牌那日被臣不慎弄丢了。臣还曾回去找过但并未寻到。”温亦觉如实禀告。
然而,李启好像不信他这说辞,声音又增添了几分寒意:“回去找过?朕看你是想毁尸灭迹吧!”
说完他的话又对向温桓:“丞相,你应该识得此令牌吧?”
温桓脸上有惊诧之色未消,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点头道:“识得。”
“那你可知这地上的令牌是从哪里搜得?”
此话一出,温桓心中顿感不妙。下一瞬,就听皇帝开口。
“是从刺杀承儿的刺客身上翻出来的!”他语调极慢,好像生怕温桓听漏掉一个字。
“什么!”温桓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温亦觉更是瞳孔一缩。
“这……这……”温桓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