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花来开门,回头喊:“婆婆,隼哥和西施姐姐到了!”
柳婆婆站在屋里的灶火前,拿着大汤勺不断搅拌。她烧了一锅白粥,又片了条一斤多重的河鱼,肉不多,但鱼肉味浸了进去,与粳米熬出的胶质混在一起,香气四溢。
“是毋米粥啊!”
孟西施一眼就瞧出灶里的名堂。
柳婆婆回过身,笑着看她:“是啊,你不知道我是广东那边的人吧?”
孟西施摇头。
旁边的程隼倒是知情,他帮柳婆婆把锅给端到餐桌后,坐到她旁边解释。
“柳婆婆是战乱时过来的。”
孟西施疑惑抬眉。
可是怎么会跑这么远?
盛粥的土砂锅里还滚腾着泡泡。柳婆婆还在里面加了半颗窖里的大白菜,还炸了之前种在自留地的花生。
柳婆婆说起从前,就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般,脸上异常平静:“广州空袭的时候,我丈夫和女儿就死了,只有一个小儿子早年离家参军,我找人打听,说是他们部队驻扎在大灵山附近,就找了过来。”
孟西施静静地听。
公社确实有不少老人是早年的游击队员,但从未听说过有柳婆婆的儿子。
她没往下问。
其他人也默契地岔开话题。
柳婆婆当然清楚他们是在照顾她的心情,笑得坦然:“我都七十多了,早看开咯!今天冬至,还有人能来陪我这个老太太团圆,我也该满足了。”
四人围坐在餐桌前,锅里的热气腾满整间屋。
柳婆婆拿出主人的范儿,拿着汤勺往锅里伸,还不忘张罗他们:“以前我爹他们经常念,夏天开胃,冬天就得养胃,我记了几十年。鱼是今天去找人换的,新鲜得很,你们年轻人多吃点。”
说着,她就给林春花舀了满满一碗,又给孟西施、程隼一一盛上。
孟西施趁热尝了一口,粥米回甘。虽说没有油条,但炸酥的花生米嚼起来也更有滋味。再加上她带来的茼蒿、白萝卜,素汤也吃出了一番鲜味。
柳婆婆家里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她看年轻人吃得开心,又去里屋拿了一坛自酿的高粱酒:“尝尝,我藏了好几年了。”
林春花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她爹之前想哄到手里的那坛。
柳婆婆也不瞒着她:“对,之前有段时间他天天缠着我,就是想问这东西。我没给,好酒不能让他给糟蹋了。”
林春花喝了两碗米粥,脸热得发红,她望着那坛,眼睛亮亮的。
柳婆婆秒拒:“你再大几岁再尝,我那还藏着有呢。”那是她前几年想起女儿时藏的酒,如今她打算等着林春花出嫁时再开坛。
林春花噘着嘴,喝粥都不痛快了,嘴里低声喃喃:“我已经是大人了……”
柳婆婆不管她,给程隼和孟西施倒了两大杯,还问:“小孟你能喝酒不?”
孟西施多年没尝过酒味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喝,先过了瘾再说,赶紧点头:“能!”
程隼想拦,但又见她开心,只好在旁边默默提醒:“高粱酒度数高,又晾了好几年,你少饮,容易醉。”
孟西施用肩膀往他那边凑了凑,拍着胸脯打包票:“没事,我就喝这一杯,喝不醉的啦~”
十分钟后。
“啊哈哈哈哈哈哈春花,你知不知道僵尸切起来是什么手感啊?”
林春花:?
柳婆婆:?
程隼:……
孟西施双颊红透,眉飞色舞描述道:“那手感,切菜和切肉都没法比!一刀一个,一刀一个!”她还用手比划着。
程隼怕她受伤,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还给另外两人解释道:“喝多了,人容易说胡话……谢谢婆婆今天的招待,我得送西施先回去了。”
他扶着孟西施的肩膀,感受到她整个人的重量压过来。
一旁,林春花还在沉思,什么是切僵尸啊?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行,回去别着凉了!”柳婆婆把他们两人送出屋。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野里,她心底都还在疑惑,那酒虽然度数不低,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吧?
屋外飘着小雪。
孟西施倒在程隼肩头,眯着眼装醉,还故意往反方向迈步,脚下磨蹭出一条十八拐的小径。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机会试探。可是饭桌上,程隼听见她的发言,愣是没有露出一丁点破绽,弄得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起来。
可直觉不会骗人。
她敢笃定程隼有秘密瞒着她!
转弯时,她又不着痕迹望了一眼程隼的侧脸。
依旧找不出任何端倪。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