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她醒了,白狐眉眼含笑意,温柔的用沾满血迹的头亲昵的蹭了蹭她,动作极其轻微。
它将手中仅剩的一条断尾交给了她,狐狸嘴巴蠕动着,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却先涌出一大口鲜血。
那血好似怎么也流不尽,红的刺眼。
还来不及说什么,狐狸头慢慢垂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白狐的尾部沾满血迹。那里本应该是九条漂亮的尾巴,如今却光秃秃一片。
姜微手握着那条沾满血的尾巴,原本彻底木然的心口再次撕裂流血。
般犹如钝刀剜肉,窒息的痛意压的她说不出来话来。
眼角的泪水划落,苦涩不堪。
她无力的伏在白狐身上,失声痛哭,脸上的泪水像怎么也流不尽。
“…何必救我…搭上你的命…我哪里值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白狐一动不动,雪白的狐身安静温暖,那双慈悲的眼睛渐渐浑浊…
……
九尾狐为了救她,拼着断掉了九条尾巴才勉强将她带着逃出了流云宗。
它强撑着,将姜微安置在雾隐山山脚下,才彻底支撑不住气绝身亡。
这场浩劫,让整个流云宗沉入万劫不复之地,几乎让其彻底消失。
死的人太多了。
做为那场浩劫下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一切的苦涩煎熬,姜微都只能独自承受。
她带着那条断尾独自返回流云宗。
身上白衣染血,泪痕犹在,手中死死的捏着流云宗的掌门印。
在面对满地的衣冠和偌大空寂的宗门,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
姜予安怔然的望着手中的玉简,内心久久不能回神。
他没有想到,看似平静安祥的流云宗,背后竟隐藏着这样惨痛的往事。
玉简后面只剩最后几页了。
前面所言都是师祖姜微所记,而这最后几页却是师父的字迹。
姜予安翻到后面却疑惑的发现后面竟有一页被人为的扯去了。
是有什么内容,师父不想让他们知道吗?
他心中有太多疑问了,事态行进到这一步简直扑朔迷离。
姜予安皱眉,朝一旁的宁撄示意了下手中那残缺的一块,想问问他的看法。
宁撄神色同样不好:“先看完在说,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闻言姜予安只好收回思绪继续往下看去。
……
那场惨烈的祸事本该在沈容死后彻底结束,但命运无常。
沈容留下的阵眼仍在。
那把骨剑做为阵眼支撑,仍旧在崖底插着,源源不断的餐食着周围的灵气。
阵眼吸灵是祭灵阵恶果的绵延,流云宗的灵气本就不复当初,骨剑阵眼的吸食更是让其彻底轮为死绝之地。
往日的仙家圣地,到如今荒凉不在,悬崖周边的妖兽亦受其影响,死的死,亡的亡。
而那之后的百年里,姜微都独自缩在流云宗内养伤,那场祸事至使她受伤极为严重。
内服亏损,修为倒退,她也因此寿命缩减,老的极其快。
清一道长,他们的师父是在她养伤的那段时间里被她捡回来的,之后并其收为了徒弟。
徒弟长大后,姜微再没了留恋,为防止阵眼吸食灵气的影响进一步扩大,她选择在身死后用自己的元神彻底镇压骨剑,封死阵眼。
临死前她将姜一叫至身前,将一枚玉简交与了他,告诉了他有关流云宗的真相。
那时的清一道长才刚及冠的年纪,她们师徒二人相处不过十几年。
面对这一残酷事实,年幼的清一道长根本无法接受,他悲恸万分,心中已意识到了什么。
姜微气若游丝,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对徒弟交代后事:“待我死后会将元神镇压于西侧的崖下,这场祸事便由我一人以元神彻底镇压了结此事,以保全宗门延续。”
“…咳…咳咳… 我去后,你万不可再起救我之心,…人死如灯灭,流云宗的牺牲已经够多了。”
“师父不要,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为什么非要您去牺牲。”
“住口,你日后便是掌门,以后万不可再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我不想当什么掌门!”年幼的清一道长崩溃道。
姜微被气的剧烈咳嗽起来,口中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她捂着心口,气息中满是腥甜。
“听话,你难道要师父死后,连仅有的元神都不安吗?”
不敢在气她,年幼时清一道长许久后才泣不成声的哀哀应下。
姜微见他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望着这唯一剩下的徒弟,苍老的眼中似有泪光,唇角翕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长长叹息。
“好孩子,往后就只剩你一人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姜微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可那涌出的泪像是冬日凄苦的雨,怎么也擦不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