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将自己过去的十年写入其中,而今天,则是故事的开始,但也是这篇故事的结局。你端起旁边的热牛奶,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但是没有关系,这对于一个十二岁的你来说足够了,毕竟你也不算是真正的十二岁。
你的书桌放在床边,微微偏头就能看见楼下的光景,现在是十月,虽然阳光热烈,但在暗处是能够感受到凉意的。微凉的指尖被热牛奶烘烤着,傍晚的大街上闹闹哄哄,横滨市的人们都格外有勇气。任由黑衣人火拼,生活却也是照常继续。
对面的楼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围着警车,你并不关心。在回头提笔继续书写的时候,余光似乎看见了一位银发穿羽织的男人和一位穿褐色衣服的少年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我从出生起就在这座大宅里,有些人是从后来主动加入的。大宅里的人都有一个天赋,就是能看见魔,这个魔不是故事书里的恶魔,也不是魔鬼,它就是魔。魔产自人心,产自世间人们讨厌的一切,除魔人正是因此诞生。
除魔人的能力从出生起就有了,看不见魔的人终其一生都看不见。我是能看见魔的人。
主动加入大宅中的人都是有信念的,他们视魔为敌,毕生的信念就是斩尽所有的魔。我无所谓,我其实不太理解他们除魔的信念,但大家这么说了,我便这么做了。
……
又是除魔回来的一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宅。大宅中的单间屋子是不属于我的,因为我的魔力并不庞大,所以我只是和其他人挤在一间较大的屋子里。不过还好,每个人都还是有隔间的,这至少保证了隐私。
夏日的魔总是格外的多,我们休息不了多久就该再次出发,而且魔总是格外喜欢出现在夜晚。今天和我一起行动的叫做池田,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而山崎先生是跟着池田一起来的。
今天晚上我们遇见的魔格外强大,村庄里的人也异常愚昧,他们坚信那不是魔,而是神,所以除魔的阻力也格外大。这很常见,因为普通人并不能看见那些面目丑陋的魔。
回来的路上他们都十分安静,我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但我没有询问,因为就算他们解释了,我也还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不是他们。人总是难以理解除自己以外的生物的,就算再接近也是不能理解的。
“我说,我们这样穷尽一生都走在除魔路上是为了什么?”池田忽然开口,“天生有魔力是我们想要的吗?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还是活得很好。这条路完全看不见尽头,我真的累了。”
山崎先生似乎和她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这就是天赋与的使命,既然有能力,就应该这么做。于是他们开始了争吵。他们在争吵之余还问询了我的看法,我回答的是“都可以,我无所谓。”
这个回答好像是做出了什么选择,他们的争吵戛然而止。从此山崎先生就再也没有和池田小姐一起出现过了。
……】
外面的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黑了,你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一口气写完,毕竟在交付了一整年的租金之后,你所能支配的余额已经不足一月。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已经成年,在工作之余格外爱写点什么。
你企图再回忆出来一点,但就像是干涸的溪水,什么都找不到。罢了,毕竟你连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世界的都不知道。
【……再见到山崎先生是在大宅的总审会上,因为山崎先生利用魔力杀害百余名普通人,总审员们要判定他的罪名。
“那些愚昧的猴子就应该彻底死去,只有这样世间才不会再饱受魔的侵扰!我们这样疲倦地奔波在路上,踏着所有除魔人的尸山血海往前走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些产生魔的猴子们的不理解吗?”山崎先生嘶吼着。
一名坐在高台上的老者一脸严肃,“山崎,我们作为除魔人的使命就在于此,你如今的做法简直愧为除魔人!”他的语气里饱含痛心,似乎真的是为山崎先生的错误而遗憾。
“你究竟在冠冕堂皇些什么?”开口的是观众席的池田小姐,“疲于奔命的是我们,你们这些久居高位的蛀虫是怎么好意思用这种语气和山崎君说话的?空有魔力,白拿收获,如果你们真有好好与民众沟通,也就不至于让我们这些除魔人总受不解,愚昧的人们也总是会少一些。既然坐不好这个位置就应该下来让有能力的人来,除魔的队伍在你们这种人的带领下早就不堪一击!”
又一高台老者拍案,“这里是总审会,你一个魔力低下的女人是怎么敢插嘴的?简直没有规矩!”
这是除魔三家的长老之一,他们总是格外重视规矩,或许是因为家族古老的原因吧,毕竟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实力也自然不容小觑。
山崎先生的实力在大宅里放眼望去是少有人能匹敌的,所以他并没有理睬总审会所谓的死刑,直接叛逃离开大宅。
令人诧异的是,与山崎先生实力并肩的池田小姐却选择了留下,哪怕刚刚吵得再凶。
不过我并没有问为什么。
……
又是除魔的一天,我的实力逐渐接近池田小姐,在山崎先生叛逃之后,除魔队的除魔效率就愈发下滑,而魔却越来越猖狂。而实力慢慢靠近池田小姐的我接到的除魔任务也越来越重。
他们不知道,我的魔力容量虽然没有上限,但一旦损耗过大就会有难以预测的后果。我至今也没有遇见那样的情况,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在我杀人之后。
于是继山崎先生之后,我也坐到了高台之下。
漫长的审判,漫长的辩解。我很感谢那些为我力争辩解的队员,但我其实对于结果并无所谓。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知多久过去,他们对我下达了死刑的判决。有一位看起来和善的总审员问我是否有话说,我思索片刻,说了声“没有”,我重复了山崎先生的路。
在正式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来看热闹,就像当时的我,而我的队员成为了池田。我不比山崎先生仁慈,所以在动手的时候,高台上的人都对我发出了仇恨的怒吼。】
你终于停笔,天上的星星也快要睡去,简单的洗漱过后你又来到书桌前。你在这个世界写的第一本书应该叫做什么呢?
在密密麻麻的稿纸上,原本有着一行空白,那是你留给书名的位置。现在那里写着:
《旁观者》——观玉。
于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禅院绘里,只有作家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