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爬了上来,他嘴唇几乎没有颜色。浑身打着寒颤。
显然就是被踢下去的永叔。
一见到背过身的贤姑姑,他抡起拳头,直冲上前。
谷淮安立刻握住他的手腕。
“别去,她早死了。”
“什么?”见永叔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他指了指衣袖,不再说话。
没隔多久,呕吐声澎涌而出。
“怎,怎么一回事?”永叔打了个激灵,脸上细纹开始无规律地抽搐。
“她,她之前,不是还……”
谷淮安摇了摇头,他看向车后,不知何时起,山间的黑雾向着山腰蠕动。
一股股黑色的椭圆体盘旋而下。
谷淮安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这玩意是活的吧?”
黑雾从小道拐了出来,身后的山风呼啸着和它对冲,在昏暗的天色下,谷淮安清晰地看见黑雾裂开的口齿,还有口中晃动盘旋的舌头。
“跑!”他拽起跪在地上的永叔,连拖带拽的把他扔上车。
永叔手里的钥匙,迟迟对不上锁口,他的手心全是汗,差一点,钥匙就从手里跌落。“怪物,那是什么怪物啊。”
“开车呀!快!”
谷淮安向后望,眼瞧着黑雾撕开旋转的山风,一条灵活的舌头,贴着车后箱,黑雾不断向前。
终于插上了,谷淮安刚送了一口气。
下一刻,车身抖动,“轰隆"一声。
熄火了。
“啪嗒”。
车后玻璃被击中了。
粘在玻璃上的舌头,密密麻麻排布着米黄的颗粒。
舌头不断撞击,眼瞧着玻璃的边缘已经有细碎的裂纹。
永叔还在颤抖着,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着哭腔喊妈妈。
“快走!不然我们俩都得死在这。你想死吗?”
永叔听到这话才有了反应,困兽的嘶吼声中,车子剧烈抖动,油门轰鸣,车,冲了出去。
头顶的黑雾不断凝聚,电火花短暂地照亮天空。
永叔一个甩尾。
刹那间,灯光扫过的地方,崎岖的山路上,巨大的黑虫从山头探出头,一条猩红的长舌扭曲着冲向挡风玻璃。
谷淮安听到身旁人牙齿咯咯咯移动的声音。
就在这时,谷淮安看到远处的光亮,橘红色的光显得格外温暖,“快!朝那开。”
不料,永叔打了个冷战,“不不不,那,那......”
“怎么了?”
“那是无相村!进去了,会死人的。”
“我们刚不是?”
“你懂个屁,那tm是里世界的无相村,里面,里面全是怪物啊,我怎么会这么倒霉,为什么会是我……”
眼瞧着身后的舌头越来越近,谷淮安心一横,用尖刺抵住永叔的脖子,刺痛感终于让他回神。
“快走,难道你想被后面的怪物吃掉吗?”
永叔看着逼近的舌头,脸色煞白。
“你看看四周,哪还有路?只有那了。快走!”
永叔喘着气,说不出话。
突然。
“给我酒!老子要酒!”他大吼着,眼泪却湿透了衣领。
地面振的快要裂开,车颠簸着,微弱的车灯勉强刺破黑暗。
浓郁极致的黑暗中,杀机迸现。
车颠簸地反胃,车外是臭鸡蛋腐烂的味道混合着烧焦的气味,车上的两个人都不好受,但没时间顾虑那么多。
永叔往嘴里灌着烧白酒,洒落的酒浸湿了衣服,他索性将外衫脱下,赤着膀子。
谷淮安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一串黑檀木的佛珠。
佛珠的正中央上却是一个张着嘴巴的□□,珠子四周有些模糊的字迹。
这是什么?
谷淮安想看得更仔细些,轰隆!一棵巨大的树迎面倒下,永叔猛打方向盘,谷淮安惯性地撞到车壁,却在那一刹那,他看清了。
那是,他在佛龛下,看到的怪物。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最后的一丝曙光被吞没,天地间陷入完全的黑暗,只靠车灯狭小的光亮,勉强可以直视远方的路。
谷淮安牢牢地抓住安全带,这是唯一安全感的来源。
腥臭味不断靠近,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黑暗里不断翻涌的舌头。
“越来越多了。”他低声呢喃,手死死地握住木刺。
两侧的窗户是最先遭受攻击的,每一次,谷淮安都以为它即将破碎。
但它仍颤巍巍地求生。
就在靠近光亮的四百米,变故出现了。
那些舌头,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开始疯狂地蠕动,窗户上,几乎一下子三四条同时撞击,刺耳的咔嚓声,让车内的两人都开始胆寒起来。
仪表盘的油量所剩无几。
谷淮安摸了把脸上的汗,对身旁的永叔说:“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至少有一百米需要步行。”
永叔不说话,但他的眼睛提溜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谷淮安看着窗户的缝隙,已经有粘液飞溅到车内,深红色的肉蜷缩在车窗狭窄的缝隙内,不断蠕动,黄色的颗粒紧贴在车上,随着肉同时一张一翕。
没时间了!
谷淮安强打起精神,对永叔说:“加速,等我数到一,就急撒车,然后跳车。”
这会,永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谷淮安松了口气,专心观察窗户外的舌头。
车速越来越快。
突然,谷淮安发现,所有舌头完全扒在窗户上,连在缝隙的肉都停止律动。
就是现在,他大吼着:“一,停车!”
手刹被猛的抬起,车身不受控制地向前侧翻。
两人,立刻打开车门,顺着惯性,在地上滚了一圈。
大部分的舌头缠在车上,由于惯性甩了出去。
此时,橘黄色的光芒,触手可及。
掉漆的木牌上,字迹也模糊地看不清,只隐约感觉不像是寻常汉字。
没工夫细看,身后的舌头,缓慢地爬起,翕动的血肉,冲着两人而来。
“跑!”
永叔大喊了一声,一把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谷淮安。
谷淮安刚要道谢,。
下一刻,永叔毫不犹豫地将他向后一甩。
刹那间,手臂的刺痛感麻痹了神经,谷淮安看着永叔飞速地冲向光亮。
他扶着地,缓慢站起,一滴黏液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看,却看到密密麻麻地黄粒,有些爆了浆,白色的脓液滴在地上。
比起害怕,他更多的是恶心。
“要结束了吗?”
并不。
他飞快朝着右侧一滚,舌头扑了个空。
另一条舌头擦过他的耳朵,他飞快从腰间拔出木刺。
第三条舌头缠住他的腰间,说那时快,他的木刺,正中舌头中心最大的黄点。
舌头收了回去,贴在地面,不断摇晃。
猜对了。
谷淮安向着前方跑去,永叔的背影近在咫尺。
他隐隐约约看见土堆开始耸动,可永叔像是毫无察觉。
不好!
他伸手去拉,只勾到了永叔脖子上的佛珠。
下一刻,一团黑雾从土堆里翻了出来,利齿顷刻间咬紧了永叔的脖子。
线,断了。
佛珠无规则地跳动,微热的血,铺满全脸。
好在,黑雾像是吃饱了,卷起永叔的尸首。
谷淮安抓紧时间,冲进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