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小安,今年七岁。
从你和母亲搬来外婆家,已经有三年。
你认识了很多人,他们也很喜欢你。
你最好的朋友是年年,可母亲和外婆不喜欢他。
但是,你真的很喜欢他。
所以你一直在偷偷联系他。
“小安,该起来啦。”
少女清脆的声音嘭地炸开,像是刚咬开的梨子。
谷淮安揉着眼,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床头。
那是?
早春的光,四散在房间里,雾蒙蒙的房间里,一只略显瘦削的手轻捏着他的鼻尖。
“小马儿,怎么还不起?太阳都要下山了。”
熟悉的声音,让谷淮安蓦地流下泪来。
他发了疯似地撑着眼睛,却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蓬松的染着阳光的两根麻花辨,豆绿色的长裙上飘着白花,浑身阳光青草的味道。
可即便是这样,也让他嚎啕大哭起来。
那是,他心心念念不敢遗忘的人。
他的表姐——蒲睢。
“睢睢姐。”
他哽咽着伸出手,却在碰到她的瞬间。
一阵眩晕。
梦醒了。
眼前是少女黑白的遗照。
少女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笑,露出极浅的梨涡。脸是饱满的鹅蛋脸,鼻子嘴巴都小小的,太阳光碾碎进圆润的眼睛里。
人们对于这种饱满生机的脸总是有很多遐想。
或是枝头俏丽的梨花,或是早春含雪的腊梅,再不济也是漫天飞絮的蒲公英。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苍白单调地挂在这里。
蒲二佝偻着背瘫坐在灵堂前,脸是染着死气的灰。
他哭得太久了,眼睛肿的看不清形状,却能看见猩红的内里。
周围同村的大叔,拖着他去休息。
可他像只四角蜘蛛死死扒着地面。
“我不走!我不走!我......”
到最后,只能听见毫无意义地嘶吼声。
谷淮安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忘掉一切,可泪顺着眼缝,缓慢浸润了整张脸。
可最后,他也只能哭嚎着,一拳一拳砸向地面。
带他长大的姐姐,温润纯良从不和别人发生矛盾的姐姐,永远朝他笑为他加油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一把灰?
他为什么不能早点来?
一个星期啊!只差一个星期,他就能救下他的姐姐。
一张纸出现在他面前,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他早就泪流满面。
“你好像忘记了我说的。”
贺佑年本皱着眉,但对上谷淮安红艳的眼睛,他原本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他软和着语调,哄着谷淮安:“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谷淮安抽抽搭搭地说:“姐姐,死了。”
贺佑年半蹲在他面前,继续哄着:“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吗?”
谷淮安仍然呜咽着说:“姐姐......”
贺佑年:“......”
他不得不转换话题:“你就不想知道,害死姐姐的凶手是谁吗?”
“凶手?”谷淮安终于有了反应,他一边哭一边咬着牙说:“我要抓到凶手,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呜呜呜,姐姐......”
贺佑年忍不住捂住脑袋,他自嘲地想:“算了,好歹回归主线了。”
过了许久,谷淮安终于调整好状态,他眼里的恨意灼灼刺目。
“你说的凶手,是什么意思?”
贺佑年伸手,摊开一个小球。
“杀死姐姐的,是这个幻境的厉鬼。你不是想挫骨扬灰吗?找到这个幻境怨鬼的执念之物,销毁它,它就死的透透的。”
“不过和厉鬼周旋可是很危险的。要是你害怕的话,就在这里待几天......”
贺佑年话没说完,谷淮安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握住他的手。
“我干!”谷淮安眼里的恨意烧得更旺了。“现在要我干什么?”
“现在嘛。”贺佑年沉吟片刻,说道:“去睡觉。”
“睡觉?为什么?嘶,疼。”
谷淮安捧着脑袋,气鼓鼓地看向贺佑年。
“笨。”
贺佑年漫不经心地收回手。
“从到这第一天你就在哭,这个身体才七岁,正是睡觉的年纪,哪有什么精力查案。”
“走!先去睡觉,等会我们再去看看现场。”
“可是,这么多人!等会现场不就被破坏了......你,你放我下来。”
贺佑年没听他说话,拦腰把他抗在肩上。“走了。”
“哎,不是,凭什么?”谷淮安晃动着四肢。
“就凭我这个身体比你大,你扛不动我,所以你要听我的。”
“喂,不是,你怎么这样!你......”
谷淮安嘴里不断念叨着,终于他累了,软绵绵地趴在贺佑年的肩上。
小奶音恶狠狠地威胁道:“希望你一直这么幸运,祈祷不要碰上我比你大的时候。”
贺佑年笑了出来:“好好好。我等你。”
谷淮安直觉贺佑年在敷衍他。
但他只能把头埋进他的肩窝,用牙恶狠狠地叼着他的脖颈。
可咬半天,贺佑年没一点反应,反倒是他觉得牙根有点软。
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