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死去,仍然颤抖着,想要再一次爬起来。
结果。
当然是,再一次摔在地上。
谷淮安侧过脸不忍看。
不想,他却瞥见屋子里熟悉的纹路。
那是.......
他控制不住颤抖。
“让开!”他大吼着推开面前的妇人,跪在地上用手扫开地上的余灰。
画阵者显然是第一次画,笔画是显而易见地稚嫩。
但,
错不了。
他出发前曾经无数次擘画,几乎刻在记忆里。
绝对错不了!
这.....
这是诛魔阵。
以身化阵,可以封住任何邪物通道。
但,它的代价是作为宿主的生命。
阵法边缘还是金黄的余痕。
成,成功了。
那.......
谷淮安的眼眶瞬间变得猩红,他推开人群,大吼道:“都住手!她把邪物封印了!她不是怪物!”
可,几乎是同时。
他发现:他似乎在一个玻璃罩里。
他向前,却只能拍到厚厚的墙壁。
他被困住了。
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四周都是村民的呼唤声,吵得人心烦。
“仪式还有多久结束?”
“看那小娘们多久咽气呗。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
........
“她不是!她不是怪物!”谷淮安不断解释。
可,没有一个人听到了。
谷淮安忍不住环视四周,却只看到一张张欣喜的脸。
戏谑的语气对着蒲睢指指点点。
嘲弄,讽刺,鄙夷,幸灾乐祸......
这些话语一字字钉上他的心,一寸寸撕开,只流露鲜红的内里。
“她不是!她不是怪物!”谷淮安嘶吼着,目眦欲裂。
他拼命挣扎,青筋凸起,肌肉酸痛,鲜血落地。
可,墙壁没有丝毫移动。
“让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
他大喊着,可身边无人听到,他们更加过分地指着中心的蒲睢。
“她没有皮哎。”
“不愧是怪物,连一点廉耻都没有。”
“真会装呀。”
......
突然,
谷淮安听到一声轻微的呼唤声。
是哭声,带着惊人的愤懑和痛苦。
一句句,直戳人心窝。
他朝前看。
是蒲睢。
浓稠的血液从嘴缝流出。
她的眼睛蒙上一层青灰色的白翳,皮肤碎裂,露出鲜红的肌理。
她现在就像一个裸露的红色怪物。
“嗬嗬......”她显然痛到极点,全身都在颤抖。
“小马儿......”勉强看得出是嘴唇的部位颤抖着。
她拼尽全力伸出手,越过层层的人群,那双青色的眼睛看向谷淮安的方向。
虚弱地声音闯入他的脑海。
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任何重量。
“小马儿......”
“帮帮我......我不是怪物。”
“带我......走......我想回家。”
那是姐姐呀。
谷淮安哭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钢叉反复戳入蒲睢的身子,血红的碎肉飞入空中。
附着在她身上的符,化作熊熊烈火,不断灼烧着她的躯壳。
她又一次倒下了。
这一次,她半边脸只剩下森森白骨,只有右手轻微地抖动显示她还活着。
他的眼里一片血色。
“啊.....”
是谁在叫,凄厉地像一头痛失所爱的困兽。
原来......
是他啊。
到最后,谷淮安只觉得他的意识逐渐抽离。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人,撕心裂肺地吼叫。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他警觉他的四肢居然可以动了。
腿早就没有知觉,谷淮安挣扎着,又一次次摔在地面。
他只好用着手肘,支撑着身体,像一只大青虫,高悬着头,缓慢地朝着蒲睢蠕动。
近了。
五十米。
十米。
五米。
一米!
“姐姐.....”谷淮安伸出手,离她的指尖只有一毫米。
他猛地抽身。
“撕拉!”
屋子像是按住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停在原地,
脑袋一个轱辘吊在地上,血液喷溅而出。
握住刀的右手还在颤抖。
他哽咽着缓慢放下看不出形状的身体,捧起摔在一边的头颅。
“姐姐......”
他几乎说不出下一句话,却还是抖索着合上蒲睢的眼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送你去往生。”
可忽然,他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手心。
与此同时,
地面开始崩裂,刺目的光从地底涌出地面。
幻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