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下,咳咳,”沈桓侧过身,将帕子掩在唇边,向身后的人吩咐,“周以方,我身体不便,你来替我动手。”
周以方没留力气,他抽出腰间的皮带,抡圆胳膊就打了上去。
沉重的金属、干燥的皮带携着劲道与紧致的皮肉相撞,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颜言立时闷哼了一声。一道生动的红出现了,像一条新鲜的火焰蜿蜒在脊背上。不待他休整,下一条火焰便燃烧了起来。
沈桓抬手,姿态宽容:“阿言,你随时可以开口。”
颜言咬牙,跪直了,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沈桓将这倔强看得分明,眼中浮现出迷恋的色彩:“那就再加三十。”
周以方顿了顿,随后疾风骤雨更加凶狠地落了下来。
颜言绷紧的背如一面浮动的白绢,沈桓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红的色彩层层叠加,最后鲜艳地流了下来,熄灭了他的怒火,却点燃了他征服的欲望。
他承认自己钟爱颜言,不仅是因为心中不可诉说的缘由,更是因为只有颜言能不动声色地将人救走,有胆量面对他的施压面不改色,也只有颜言能在他无谓施加的苦难中保持风度。
这风度令他失神。
“先生,结束了。”周以方平复气息,在原地等待着沈桓下一步的指示。
颜言仍紧蹙地喘息着,汗水一滴滴落在地毯上,像晶莹的泪。
“阿言,”他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喑哑,“过来。”
颜言微微一僵,茫然地抬起头。因为疼痛和缺氧,眼前的一切变得五彩斑斓、光怪陆离。
“过来。”沈桓的语气中带着哄诱,“我给你擦擦汗。”
颜言靠近了,在绢帕触到额头的瞬间,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这是恐惧和疼痛的副作用。
“疼,对吗?”沈桓轻声问。
颜言的睫毛抖了抖,没有回答。
“阿言,你还记得第一次挨打是什么时候吗?”沈桓用指腹温柔地摩挲颜言的脸颊。
颜言看向他的目光中终于带了些痛楚。
“既然你说楚游不是你救的,那就由你去亲手结果他。”像是恋人低语,沈桓说,“好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颜言闭上眼,听到了命运之锤楔入骨髓的声音。
他走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
耳侧传来风声,颜言在毫厘之间躲开了攻击,随后几个格挡拉开距离。曲玉来步步紧逼,二人来到一处死角,颜言不得已扛了势大力沉的一拳,立刻被撞到了墙上。
曲玉来咬牙切齿,低声说道:“先生就这么让你出来了?你还真是有点本事!”
压到了背后的伤,颜言暗自吸了口气,面无表情:“你在这专门等我,真是难为你了。”
“别客气,我对你一向关照。”曲玉来理所当然,另一只手在颜言身上游走查探情况。颜言立刻屈膝回敬了一脚,顺势一个翻身脱困。
“你躲什么? ”曲玉来表情无辜地靠近了,“弟弟啊,我这一片好心好意。”
“我没事,你很失望?”
“不失望,做哥哥的,哪有成天盼着弟弟出事的?”曲玉来说着,出招却迅猛狠厉。
颜言料敌在先,躲得干脆:“你都做了什么手脚?”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曲玉来如游龙在壁、紧追不舍,“我是担心,你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杀人放火这种事,实在不适合你。”
颜言冷笑,面不改色:“这种事倒是很适合你。”
“怎么会?我最多在火上浇个油,给你个惊喜,”曲玉来的话像毒蛇的信子,“看来这火烧得还不够旺,你又要拿什么人垫背,下一个——倒霉的楚鸢吗?”
这个名字成功点燃了颜言眼中的怒火,他不再躲,抬手就攻了回去。
曲玉来接下,立刻面露嘲讽:“生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惜你一走,昀少就会动,楚游就会出现······”
颜言一拳砸了过去。
两人正打得水深火热,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双方立刻分开,各自喘了口气。
来人很多。
“我信你没事,”曲玉来碾着指腹沾上的血迹,邪魅一笑,“弟弟,你我之间,来日方长。”说罢,一个翻身到窗外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