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言烧得厉害,沈昀夜里几次帮他降温,直到第二天清晨烧退了,人才缓缓苏醒。
他困意未散,眼里带着彷徨,半晌才认出这是沈昀书房内的小卧室:“我怎么在您的床上?”
“你还要问我?”沈昀刚从浴室里出来,随手披了一块浴袍,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记得昨天怎么了?”
颜言瞳孔一缩,挣扎着要起身:“嘶——”不料沈昀将他的肩膀压了下去,背上这才后知后觉地痛了起来,“昀少?”他有些错愕。
压抑一晚上的恼火化为恶劣,沈昀俯身下来,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还没怎么样,你就连床都起不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亏待你。”
他胸前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发梢的一滴水落到了颜言的锁骨上。颜言脸上泛起一抹窘迫的红,情不自禁向下缩了缩。
沈昀立刻压牢了他:“别动,伤口都磨破了。”
“昀少,”他一时口不择言,“我有些渴。”
“不解释一下吗?”沈昀凝视着他,不容回绝。
颜言蹙眉,高烧之后还带着一点迟缓和虚弱,与平常藏刀入鞘的样子不同。沈昀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描画,最后停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
颜言率先溃防,他微微垂下眼睫,眼角眉梢都抗拒得分明。
“不说?”沈昀微微直起了身,手却依旧压着他,“就没有水喝。”
颜言哭笑不得,心知沈昀已将园子里的事猜出了个大概,自己却是有口难言。沈昀手上的温度和力度一点点渗透到他的身上,令他备受煎熬。
片刻后,他自暴自弃地恳求道:
“求昀少高抬贵手,给我一点水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柔软的沙哑。沈昀心头一软,手上便松了,果真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颜言没想到能这么蒙混过关,更没想到是沈昀亲自照顾自己,连忙将自己撑了起来。
“能站得住吗?”沈昀翻出一套衣服,走到颜言面前。
“能。”颜言起身看向他。
沈昀简明道:“收拾好自己,四十分钟后出发。”
沈昀坐在车里,指尖还保留着方才温润的触感,令他有点心烦意乱。
“想说什么?”简弘亦第四次从后视镜窥探沈昀脸色时,沈昀终于开口了。
简弘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老板,您是怎么知道颜言和楚游有这层关系的?”
颜言是园子里的谜,他们探了许多次颜言的底也探不出什么,谁知这次竟然顺着楚游撕出了楚鸢这道口子,虽然有限,也算是有新收获。
沈昀闭目养神,懒懒道:“猜的。”
老板都累得不想说话了,简弘亦暗自腹诽。沈昀的思绪则飘到了当初沈桓养伤的场景。
“你今后要出入各种场合,身边没个人陪着不行。”沈桓推开了颜言递来的下一勺清粥,“总要有人保护你的安全。”
沈昀正在一旁无事可做,闻言诧异地抬头:“父亲,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沈桓不耐地挥挥手。沈昀咬了咬后槽牙,没再说下去。他看得明白,胳膊拗不过大腿,自己在沈园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先生,”颜言放下勺子,顺从地俯下身来,却说道,“园子里有很多选择······”
沈桓的手温存地从他的鬓上滑落到脸颊,最后无限留恋地点在了他的唇上。
颜言噤声,等待对方的决定。
沈昀心中警铃大作,自从沈桓遇险以来,这个人就一直守在沈桓身边,寸步不离、侍奉左右,这份忠诚不能再纯粹了。
“选你,你明白吗?”沈桓轻声问。
颜言沉默片刻,最后应道:“颜言明白。”
“不要让我失望。”沈桓如是说。
他当初年少气盛,以为颜言不过是一枚棋子,现在想,以颜言对沈桓的了解,有意来自己身边也是可能的。只是他与颜言素不相识,颜言又为何如此呢?
沈昀睁开眼,吩咐简弘亦:“继续查颜言,查到什么新的,立刻告诉我。”
“是,”简弘亦推了推眼镜,还是忍不住劝道,“老板啊,今天这一趟跑下来,保不齐人再烧回去,那您昨晚那么照顾······”
见沈昀眼皮一抬,他连忙说:“我错了,老板,我多嘴,我忏悔。”
“他必须来,”沈昀看了看窗外,“现在无垢园前后的眼睛都盯着他这个位置,他要病,也必须病得有道理。”
简弘亦暗自叹了口气,看颜言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脸上不知涂了什么,容光焕发,竟看不出一点破绽。
“昀少,”颜言得了示意坐到沈昀身边,“今天去哪里?”
“去圣豪,会一会我们的老朋友。”沈昀向后一靠,车辆驶出了林荫大道。
圣豪是唐家的产业,以品类齐全的娱乐业和服务业著名。
唐家和沈家算是旧交。唐家以唐迟为首,在当年沈桓反“邵”的时候就出了大力,从此背靠大树好乘凉,事业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唐家二当家唐文,与唐迟虽是同辈堂兄弟,却年轻不少,自降辈分和沈昀称兄道弟、往来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