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在纸上晕染出一点纵深的光晕。
沈昀合上笔,心中冷笑:“这人叫什么?”
“邵光。”简弘亦接着摇头,“但有关这人的资料基本没有,唐家那位老弟也不确定太多细节,他毕竟不是当年的核心人员。”
沈昀皱眉:“这位知交是在反邵的时候死的?”
简弘亦点头:“据说他有意缓解两家矛盾,邀请沈桓来洽谈,结果引狼入室,没谈多久沈桓就翻脸控制了现场,先是亲自杀了这人,随后撕破了邵氏的情报信息网,从那之后邵氏节节败退,最后一败涂地。”
沈昀眯了眯眼。沈桓此时已经取代了沈杉在沈家的地位,有“粉黛”在,沈桓根本用不着亲自动手。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动作的背后带着情绪。
“这为什么会和颜言有关系?”
简弘亦就知道他会问这个:“这人极有可能是颜言的血亲。楚游说邵氏一直以登岛作为条件换取有关血脉的情报,如果唐迟真是想带颜言登岛,那就说明······”
“他很可能就是邵氏的血脉,没准还是嫡系。”沈昀闭了闭眼,“难怪我们一直查不到他的背景。”
简弘亦也沉默地推了推眼镜。
可精明如沈桓,为什么会把这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唐迟为什么能恰巧查到颜言就是登岛条件呢?
沈昀侧首:“继续查,派人护住这个人,千万别出事。”
“老板,咱们的人手本来就紧张,楚游就算了······”简弘亦觉得没必要,而且是为了颜言。
沈昀抬了抬眼皮。
简弘亦二话不说,一句“遵命”,直接冲出了门。
“先生,不如让我立刻召回唐宁。”傅沉香单膝跪地,郑重道,“天堂一事事关紧要,必须尽快查明真相,若唐家失控,对您更是不利。”
“急什么?”沈桓不以为然,“好戏才刚开场,你就打断了,叫人家怎么唱啊?”
傅沉香劝道:“至少早做准备,确保不会出问题。”
沈桓带了几分笑意:“不出问题?那多没意思。我们就等一等,看看这次的浪能有多大。”
“诶?简助理。”颜言侧身,避开了脚踏风火轮的简弘亦。
简弘亦一个急刹车,用看狐狸精的表情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夹着本子一溜烟地跑了。
“·······”颜言走来的一鼓作气直接被简弘亦这一下撞没了。他有些怯,既怕沈昀昨晚受伤,又怕沈昀不受伤。
但是没给他收拾心情的时间,沈昀就开口了:“进来。”
这下真的要“再而衰,三而竭了。”颜言暗自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昀少。”
沈昀轻哼了一声,拿起笔继续写字。
书房静到了极处,只有沈昀笔尖顿挫的沙沙声,一层层地爬进耳朵、爬进心里,爬得人又痒又疼又醒又倦。
人都说爱如飞蛾扑火,虽温暖诱惑,却有烈火焚身的风险。
颜言却觉得沈昀之于自己很像是一块夏日里精雕细琢的冰,虽贪恋他的清凉解暑,却时刻害怕他因为自己而融化消失。他希望沈昀远离自己、远离危险,去过潇洒安稳的生活,忘记所有的阴谋和牵绊,但又自私地贪图他的亲密,期待他走近一点、再近一点,发现那些沉默的真相,于是他时刻在忧怖与欢喜之间煎熬,将相伴中每一毫厘的感受都煎出汁液,强迫自己清醒地饮下去。
从前是,现在也是,苦中作乐,乐在其中。
“累了就去里卧躺着。”沈昀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颜言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很诚恳:“多谢您昨天的关照。”
“谢什么?”沈昀头也不抬。
颜言还没想好怎么接,就听沈昀说道:“又不是头一次了。”
他被噎了一下,绯红借着沉默爬上了脸。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您······昨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次轮到沈昀卡了,他总不好承认自己大半夜专程去看人生没生病,结果差点被赶出来,但一时也没找到什么好的借口,只好说:“没什么。随便走走······锻炼身体。”这理由说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索性连笔都放了回去。
颜言垂首,有些自责:“您没受什么伤吧?”
“你觉得呢?”沈昀觉得自己的镇定也快装不下去了,不等他答,就独自起身去了里卧,他不去歇着,这傻子估计就会一直站着等,一边气得嘟囔,“我能受什么伤!”
“······”颜言在原地快烧冒烟了。
一周后,沈昀重现夜总会,尽职尽责地扮演纨绔。
他当然是来见唐文的,楚游那边进展很顺利,正事谈完,就该做戏了。
香脂水粉,红艳凝香。
“昀少今天怎么这么没兴致?”有人已将怀中的美女吻得气喘吁吁,见他迟迟不动,调侃道,“还是手里有更好的,瞒着不让我们知道?”
沈昀挑眉,将长腿往茶几上一放,随手指了一个身量纤长的男孩。一旁唐文笑得隐晦:“呦,你什么时候口味变了?”
沈昀敷衍他:“尝点新鲜的。”
男孩坐在他身边有些拘谨,一双眼睛垂着不敢看人。
“你多大了?”沈昀问。
“十八······还有三个月。”见沈昀看他,男孩连忙解释,“我只是长得小。”
“学过什么?”
“都学过。”男孩低头,羞得耳朵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