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玻璃破碎发出一声轻响。
“……”
将近大半瓶香薰油随着容器猝不及防的掉落溢了出来,带着些温润感的橡木苔香浸润在清透的露水气息里,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扩散进空气中,闻上去仿佛是一片刚见证过雨结束的森林。
“呼……”
沙发上的omega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半个头都陷入柔软的抱枕里,左眼上挑的眼尾下边和右眉眉稍上各有一颗小痣,是光凭上半张脸就能看出来的昳丽。
他仍保持着平缓的呼吸,像是要安然掉进这场湿润的雨季。
“呼……”
“……”
不对。
虞疏卿猛地翻身坐起来。
等到视线清晰,他一眼就看见了茶几边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封口的扩香石掉在不远处,浓郁的香薰油尽数渗进了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浅棕色地毯。
他家猫趴在一旁,眨着那双无辜的绿色眼睛,正试图将自己白色的小身躯和地毯融为一体。
结果一抬头,它就看见虞疏卿面无表情的脸。
他漂亮而狭长的眼睛比常人多留了些白,自带了一点倨傲和不屑,俯视的时候多少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猫:“……”
虞疏卿轻轻勾了勾嘴角,话却是硬生生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这死猫……”
猫抖了抖:“……”
omega冷着脸双手往沙发上一撑,刚打算站起来就发现面前有块玻璃碎片。
虞疏卿垂下头,乌黑的睫毛仿佛柔软的鸦羽,轻轻地盖住了双眼。
他懒散地晃了晃放下去的双腿,用脚趾摁住那块碎玻璃,然后用力一踢,把它踢回了它本该待在的地方。
“咔。”
虞疏卿刚打算伸出去抓猫的手陡然顿住。
“哎哟,房间里什么味儿啊。”杜唯推开门走进来,皱眉捂着鼻子,最后把目光放到沙发上的虞疏卿身上,“已经醒了?”
虞疏卿垂眼,乖乖起身:“杜姨,维纳斯把香薰打碎了,不好意思。”
那只猫转了两圈,最后干脆装作若无其事地跳上窗台,慢条斯理地舔着毛发。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一只小猫又懂什么,我回头跟你小林姐说一声就行,她不会说什么的。”杜唯笑着,一边把头发挽起来,一边走过去拉开窗帘,让熹微的晨光透进昏暗的房间里,转头冲他笑了笑,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窗外传来枝叶摇曳的声音。
虞疏卿分神去听,闻言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
不怎么样。
他颇为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生理性眼泪:“挺好的。”
杜唯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说谎,又对他的口是心非感到有些好笑:“你小林姐过两天才回来,让你去睡她的床你又不乐意。”
杜唯口中的“小林”是她正在上大三的女儿,杜林。
因为年前开学开得格外早,眼下她也快放假回来了。
杜唯是他omega母亲的老相识,从虞疏卿八岁的时候就在他家里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两家的孩子也时常会见面,玩着玩着就熟络起来了。
等到他上初中,杜唯攒够了钱,就租下了他们小区中心湖小岛上的一块地,开了个小餐厅。平常楼下招待客人,楼上就是住处。
虞疏卿家里经常没什么人,有时候觉得独自呆在家太没意思,就会跑过来住一宿。
“……得了吧。”虞疏卿撑着扶手站起来,“省得她知道了骂我。”
杜唯弯下腰去捡碎片,注意到他的动作,笑了笑:“脚还没好完啊。”
“……”
提到这个虞疏卿就来气。
前两天高考,考完最后一科,出考场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蠢货在他下楼梯的时候从背后撞了他一下,摔倒是没摔,只是扭了脚。
虞疏卿扬眉,低头打量了一下脚踝:“今天感觉好得差不多了吧。”
“那先下楼吃饭吧,”杜唯收拾好玻璃碎片,随手往餐巾纸里一包扔进垃圾桶,“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虞疏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确定昨晚发出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不知道,感觉没打算回来了。”
“没关系,”杜唯回过身问他,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今晚还来阿姨这里睡吗?”
“看情况吧。”
他带着困意,敷衍地应了一句,在杜唯的再三催促下下楼吃饭。
即使离餐厅开门还有几个小时,楼下还是被杜唯早早打理干净,虞疏卿在摆着牛油果沙拉的吧台前找了把高脚椅坐下,从手边的木筒里抽出一把叉子。
杜唯收拾好楼上的一片狼藉,下楼走进厨房拿起手机正打算回一下积攒的消息,无意间一瞥看见锁屏上的转账信息。
她一愣,随即无奈地笑笑,看向吧台前正双眼放空,慢慢悠悠地用两根手指夹着叉子往嘴里送食物的omega。
她探出身子:“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奢侈品,哪里要这么多钱。”
虞疏卿懒洋洋地拨了一下几个月来长长了些的头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哦,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