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生日，多比，复活剂

像卢修斯和纳西莎这样时不时会娇惯孩子的父母，绝不会错过市面上任何可以让自家儿子欢呼雀跃的小玩意儿——蜂蜜公爵家新出的糖果，或者一把市面上最新的飞天扫帚，甚至于，整整一打飞天扫帚。

7月的最后一天，早餐过后，卢修斯补送了德拉科一把即将上市的“光轮2001”作为生日礼物。

“这把飞天扫帚原定于今年8月中旬才上市。不过，我认识一个朋友，就让他提前给我拿了一件成品出来。”卢修斯的神态颇有几分自得，“德拉科，先用它练练手，适应适应新扫帚。至于其他的那些——捐给斯莱特林学院的飞天扫帚——我已经订好了，过几天就去对角巷取货。”

德拉科接过扫帚，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无比怀念地抚摸着自己久违的老朋友，脸上暴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德拉科，忘了我告诉你什么了吗？不要这么情感外露。”卢修斯瞥了一眼自家的傻儿子，拿腔拿调地说。

德拉科忙收眉敛目，规规矩矩地拎着扫帚站在一边，假装委屈地觑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瞬间，一旁安静饮茶的纳西莎就像是被拨动了“护犊子”的开关。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漂亮的蓝眼睛里闪出不认同的神色，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己丈夫的老底，“得了吧，卢修斯，你前几天为了提前订到这扫帚而托关系的时候，可比德拉科着急多了。”

卢修斯憋着的那股威严之气一下子就被戳破了。他咳嗽一声，喝了口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瞥了一眼他“扮猪吃老虎”的儿子，他总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圈套。

这孩子总能通过某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使得纳西莎来做他的坚强护盾。在这种情况下，他任何对于儿子的严格训导，最终都会变成一种自我反噬。

这孩子一点也不傻。他有点鬼精鬼精的！卢修斯猛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疑惑地打量着德拉科，看他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样子，又总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于是，他没再搭理儿子，而是殷勤地为自己的夫人添起茶来，力图让西茜那双眼睛里零星闪烁的怒气消弭于无形。

德拉科暗暗笑了。

果然，母亲虽看似柔弱静默，却是制衡父亲的杀手锏。

前世的很多年里，德拉科一直在忽视母亲的力量。

他总认为她只是个温柔和善的母亲，一个溺爱儿子的骄傲贵妇人，曾经是高贵的布莱克，现在是高贵的马尔福，仅此而已。

他曾狂妄无知，忽视她作为马尔福夫人的威仪和手腕。

他只崇拜父亲，崇拜他的强硬、锐利或恰到好处的圆滑，却很少会想要去崇拜母亲。直到后来，他发现父亲内心潜藏的虚弱无助，发现了母亲意志坚定的那一面。

父亲入狱后，她站出来，接手了所有的事。

好的事、坏的事、更多坏的事……没有一件是容易的事。

她努力地、迫切地、拼尽全力地去守护马尔福家的一切。

德拉科·马尔福毫无办法。

他不能背叛母亲。

他不能让母亲独自面对这一切。

他要陪着她守护马尔福家，无论是对是错。

前世，怀着这样的想法，德拉科站在母亲身边，几乎放弃了一切自我意识。

直到最后，他的自我意识在痛苦中尖叫着醒来，他发现他大错特错。

不是因为守护父母、守护马尔福家而错，而是马尔福家最初坚持的理念、站的队错了。

他们错在了源头，错在了起点，那远是父母都未曾出生之时的起点。

父亲和母亲，他们也不过是观念传承下所塑造的可怜人。

这件事上，你不能去怪任何人。

你只能循序渐进，先改变自己。德拉科在心里暗暗想。

纳西莎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思考如此深刻的问题，她正因为丈夫的服侍而感到怡然自得。

这会儿，她和颜悦色地问，“德拉科，魁地奇练得怎么样了？你父亲已经跟西弗勒斯说好了，下个学期让你参加选拔赛，争取让你进学院的院队。”

“我还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而不仅仅是靠财力。”德拉科指的是“卢修斯预备给学院的球队集体换扫帚”这件事。

卢修斯听见自己儿子的傻话，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这下，他确定德拉科还是一个傻孩子，而不是一个鬼精灵的孩子。

“别犯傻了，孩子。有人脉并不代表没实力。我听说，克拉布家也想通过关系把孩子送进校队——我见过那孩子——这简直太荒唐了。”纳西莎不以为然地说，“西弗勒斯对克拉布家的施压可不太高兴。前几天，他来拜访马尔福庄园，就是专程来求助你父亲的。最后，你父亲不得不许诺捐十几把飞天扫帚，来堵住克拉布家的嘴——他们可没办法使出这么大手笔。”

“克拉布家咬咬牙，不是出不起。不过，可不是谁都能提前订到十几把扫帚，在开学前捐到学院里去。据我那位朋友说，这款飞天扫帚的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现在是有价无市。”卢修斯得意洋洋地说，把玩着自己的手杖。

“实话实说，斯莱特林院队的飞天扫帚确实太老了。”纳西莎说。

“没错，今年斯莱特林在魁地奇杯和学院杯的双重惨败，让我在校董事会里抬不起头来。斯莱特林可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卢修斯靠在那张他最喜欢的沙发扶手椅上，揉着眉心说。

德拉科只能默默点头。

他还算有信心。

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可以在开学的选拔中进入校队，前世就是如此，何况今生，他的球技今非昔比。

他所欠缺的，不过是一张参加选拔的入场券而已。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可德拉科·马尔福的实力。

一旦一个人拥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捐十几把飞天扫帚”的财力时，他的实力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光芒，被自家闪闪发亮的金加隆所掩盖了。

他还记得，前世别人是怎么看待他进斯莱特林校队这件事的。

那些风言风语从未缺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令他很不愉快。就连队友都在背地里嘀咕他。他一直都知道的。

虽然他摆出一副趾高气扬、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在乎极了。

一个骄傲的马尔福，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得到赞扬和尊重。他只能用麻木不仁的心态去面对讥讽的话语，用六亲不认的步伐去逼退怀疑的目光。

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扭转别人的偏见吗？他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后来，莫名其妙地，他在某人尖刻的话语刺激下奋起直追，一点一点地收复了别人的敬意。

后来的后来，人们慢慢地认可了他的找球手实力，才不再对他冷嘲热讽。

就在德拉科思索的时候，纳西莎已经对这件事一锤定音，“小龙，与其踟蹰不前，不如好好表现，别让你父亲失望。”

是啊，没什么可抱怨的，马尔福家有钱又不是德拉科的错。

扫帚是一定要换的，院队也是一定要进的。

那些闲言碎语，也不过重来一遍而已。

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自负又敏感的男孩。经历过父亲入狱后的人情冷暖，没什么他不能承受的苦痛。这种程度的议论，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罢了。

德拉科反刍着今早发生过的对话，决定顺其自然。但他没有立刻去魔药制作室，而是顺着大理石台阶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因为几封信所透露的某些细枝末节的内容感到心神不宁。

他打开一张椴木镶嵌图书桌——那曾是一个世纪前英格兰国王的古董机关书桌——从边角的地方灵活地掏出几封信来，重新细细阅读了一遍。

“德拉科，

我们研发出一个新产品：打人望远镜！不过，这东西还需要改良，起码要找到配套的修复药膏——乔治的眼睛到现在还没消肿呢。

我们还改良了吐吐糖，打算补充到速效逃课糖系列产品中。随信附上样品及说明书——以防你想尝试一下。昏迷糖和发烧糖也在研究中……不过，我们依旧认为鼻血牛轧糖会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产品。

我们已经让罗恩试了一次鼻血牛轧糖——弄脏了一件他最喜欢的T恤——他表示‘不是很喜欢’。我们很快就将逮到机会让哈利尝试，因为罗恩似乎已经通过麻瓜们的特殊手段，邀请他来我们家过暑假了。

弗雷德&乔治”

“德拉科，

谢谢你推荐给我的《强力药剂》这本书。是的，它有用极了，我的暑假一点都不无聊。我认为里面有些魔药颇具争议性，但是，仅仅了解一下也并无坏处。

令人遗憾的是，我没法像在霍格沃茨那样制作它们，因为麦格教授在放假前所发的通知，要求我们假期不许使用魔法。巫师家庭出身的孩子也会遵守这样的限制吗？

另外，你有收到哈利的消息吗？我给他寄了信，但他一封都没回复我。也许我只是有点神经过敏，我听说他的姨父一家不喜欢巫师……

赫敏”

“德拉科，

你回信里提到的那个建议非常好，我们已经使用猫头鹰邮寄的方式发了点样品给同学们，现在已经收到了十几个订单。

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是吗？

佐科玩笑商店问我们卖不卖金丝雀饼干的配方，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过，佐科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个货架，放在他们店里寄卖，他们按件数收取提成……你认为这是可行的吗？

另外，我们依旧没有办法让哈利试试我们的产品。罗恩写了三封信了，毫无回应，我们担心他可能被麻瓜们绑架了。

P.S.爸爸最近忙着去查抄巫师们的家，没收黑魔法物品什么的。最好藏好你的小辫子，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我们可不想损失自己的大股东。

弗雷德&乔治”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忽然凭空打了个响指。

“多比。”他平静地说。

“小主人！您终于召唤我了！”多比满脸惊喜地出现在德拉科面前。

不出意外地，多比换了一身新打扮。它穿了一身印着椰林海岛风景的小衣服，头上戴着一个海军帽，袜子一只白、一只蓝，洗得干干净净。

“你把所有的薪水都用来买新衣服了吗？”德拉科怀疑地问。

他隐隐地产生一丝后悔情绪——自己是不是不该助长多比这种奇怪审美的嚣张气焰？

“没有，小主人，只买了几十件而已！”多比欢快地说，“多比只买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