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们也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某位自吹自擂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由于失去记忆,下学期不能回来教书的消息,让教师席上爆发了一阵欢呼。连斯内普教授板着的面孔,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而稍微缓和了一点。
后半夜的时候,四大学院餐桌上的学生已经不分你我,开始乱窜乱跑,韦斯莱孪生兄弟甚至趁机表演了费力拔烟火,引得低年级的学生一片惊呼——喝多了的教授们已经东歪西倒,对此无暇顾及;弗立维教授甚至跑下来对着烟花鼓掌,帽子都歪到一边去了。
哈利和罗恩艰难地穿过拥挤的学生,来到德拉科面前。
“为什么你不接受特殊贡献奖?你和我们一样值得它!我们觉得这样不公平!”哈利不能理解德拉科的脑回路——他原本也能替斯莱特林加上起码200分的,可他却拒绝了。
“晚饭前我们跟邓布利多教授谈过,他说这是你的请求。”罗恩很疑惑,在他看来,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桩荣耀。
“邓布利多教授说,这件事他无法解释,让我们直接来问你。”哈利翠绿色的眼睛诚恳地看着他,“我们必须确定这是你的本意。”
“啊,是的……出于个人的考虑。”德拉科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那毕竟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密室,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宠物,你们知道……说不定有些斯莱特林的学生会觉得我是个叛徒什么的……”
他耸耸肩,提醒他们,“请务必替我保密。”
“好吧。”哈利和罗恩勉勉强强地答应着他,戒备地瞄了一眼周围的斯莱特林学生。
这个解释太轻巧了,简直有些儿戏;但德拉科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了,他们再坚持下去,未免显得有些对他不够尊重。
罗恩抓了抓头发,犹犹豫豫地开口,“乔治和弗雷德告诉我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那只猫头鹰,我得说我很喜欢。我给它起名叫小猪……总之,我想说,呃,谢谢你。”
德拉科只懒洋洋地冲他扯扯嘴角,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通谈话到此为止了。
一波拉文克劳的学生忽然涌过来,包围了哈利和罗恩。他们给他戴上一顶奇形怪状的生日帽一样的东西,假装这个纸壳子做的东西是什么了不起的冠冕一样。
拉文克劳学生对于冠冕的热爱还真是执着啊。德拉科漫不经心地想。他正抚弄着口袋深处那个巴掌大小的龙皮可伸缩储物袋,那里放着几根新鲜的蛇怪毒牙。
一个念头忽然涌上他的脑海——何不趁现在?
德拉科一直没什么机会到八楼有求必应屋那个地方去。平日里,那里来往的人太多了。
那里离格兰芬多塔楼很近,一个斯莱特林出现在那里,无疑是相当显眼的;但今天不一样,所有人都在礼堂齐聚,连幽灵都来了不少。
德拉科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在欢快的人群中闲庭信步,似乎他不是焦急地穿过整个礼堂,而是在悠闲地逛自家的后花园。
终于,他溜到了门口——自认没有惊动任何人——把礼堂的大门暗暗移开一个小缝。
学生们依然在狂欢喧闹。什么人会特地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呢?答案是没有。
德拉科飞快地钻出门口,把门轻轻掩上,拔腿就跑,直奔拉文克劳塔楼。
“你活着回来了。”格雷女士并没有参与那场狂欢,而是静静地等在原地——自从德拉科跑去密室后,她就没有动一步。
那张经常浮现忧郁的脸上终于闪出淡淡的笑意,她问他,“拿到了吗?”
“当然。”德拉科说,眼中有一丝自豪。
格雷女士抿紧嘴巴,不一会儿就做出了决定。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她急促地一闪身,立刻飘在德拉科前面,“八楼见。”
格雷女士这样不端庄的时候还真少见,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着格雷女士一阵风似的穿墙飘走,不禁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当他出现在八楼有求必应屋的位置时,格雷女士已经在那堵墙面前盘桓多时了。
“得你来。这个房间只听从活人的愿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语调惆怅。
德拉科点点头。他熟练地闭上眼睛,在那堵墙面前来回走了三遍,想着——我要找一个能藏各种东西的地方。
不久后,那扇门出现了。他打开门,不出所料,这里正是前世他所熟悉的那个堆满杂物的藏宝屋。曾经,他整个16岁的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为了研究那个消失柜。
重活一世,这还是德拉科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踏入有求必应屋。上次在厉火中差点丧命的经历,让他有了一点心理阴影。
他并不享受进入有求必应屋。虽然它很神奇,但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死亡、阴谋和更多的死亡——令人无法享受。
但这次他不得不来。跟随着默默漂浮于他身前的格雷女士,他穿过一排排杂乱无章的桌椅和柜子,走过几排型号老旧的飞天扫帚,最后停在一个表面起泡的旧柜子面前。
柜子顶上放着一座丑陋的男巫半身像,头上戴着灰扑扑的旧发套,还有一个古旧褪色的王冠一样的东西。
“这里。”她轻声说,语气里有一丝激动。
德拉科一眼就认出了雕像头上的冠冕,就是哈利前世在厉火里拼命要拿到的那个。
——拉文克劳的冠冕。
他一挥魔杖,那冠冕却纹丝不动。
“你得用手拿。”格雷女士轻声笑了笑,说,“对于这样精妙的魔法物品,飞来咒是不会管用的。”
德拉科只得艰难地攀爬上柜子,在吱吱扭扭的木头声音中用手抓到了它。他腾地一下落到地上,试图看清手中那个灰扑扑的冠冕,更多的细节展现在他眼前。
他能透过一些灰尘看到下面精美的纹饰和宝石,他还发现了冠冕上面刻着的细小文字:“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说也奇怪,这句话似乎正在他耳边低语,不断地重复着。这让德拉科出现了一阵恍惚。
某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也许戴上冠冕,他就会获得无穷的智慧,不再需要殚精竭虑地去思考魂器或者黑魔王的秘密——世上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醒醒!德拉科·马尔福!”格雷女士急促地说。
她的叫声唤醒了他,他抬头望了格雷女士一眼,她已经是个乳白色的幽灵,按理说是没什么其他色彩的,可那一刻,他却能发现,复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
“快!不要被它蛊惑!看看我成了什么样子!”格雷女士厉声喊,“快,刺它!”
德拉科回了神。他像是被烫了手,将那蛊惑人心的冠冕丢到地上。他握紧手中的毒牙,狠狠地朝冠冕正中心刺了下去。
那看似安静的冠冕猛然发出一阵遥远、微弱、痛苦的尖叫声。接着,一种血淋淋的、乌黑的粘稠东西从冠冕中渗透出来。冠冕在地上剧烈地震动,然后一寸寸裂成焦黑的碎片。
那场景十分可怕,声音又很刺耳,德拉科只能捂着耳朵,躲得离那冠冕远远的,直到一切归于沉寂。
“结束了。”最终,他抬头,喘着气对身边的幽灵说。
格雷女士没有理会他。她围着那冠冕的碎片飘来飘去,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谢谢你。我永远都欠你一份人情。”过了很久,她像是如梦初醒,嘴里嘟囔着什么,飘过有求必应屋的门,恍恍惚惚地远去了。
德拉科对着她的背影愣了会儿神。这冠冕还真是害人不浅。
他快速把冠冕的残余碎片和毒牙小心地收到储物袋里,总算松了口气。
德拉科曾经幻想过,等他消灭掉魂器的时候,心情将会是何等激动,可真正把那魂器毁坏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等待和坎坷,他的心情反而极度平静。
甚至是木然。
或者说,是灵魂上的极度疲惫。
毕竟,他刚刚经历了密室的一番折腾,又面对了魂器的邪恶蛊惑。
一天之内,他参与了两件大事。每一件都够他前世吹嘘一辈子的了。
可他现在一点都不兴奋。他只觉得精神弛懈,筋疲力竭。
趁没人发现,他打算赶紧离开此地,回到黑湖底的寝室休息。
清冷的月光下,有求必应屋的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德拉科一个闪身溜出来,轻柔地带上门。
然而,等他转身的时候,一个他最意想不到的人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是赫敏·格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