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番外六老猫报仇，十年不晚（克鲁克山视角）

我叫克鲁克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但又最抑郁的猫。

我可不是宠物店那种随便的、普通的家猫，作为高贵的魔法生物猫狸子和波斯猫的混血儿，愚蠢的人类不配做我的主人。

别误会，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我曾有过主人。那时候，我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乐观主义小猫，还不叫克鲁克山。

我那时候叫什么，我早已遗忘——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我那个名字了。

我只记得我的主人，她有一头漂亮的、红色的长发，比我姜黄色的毛还要亮丽几分。

人们喜欢叫她“莉莉”。她喜欢一边看书，一边温柔地抚摸我。她会用翠绿色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她总是对我很好，给我准备我最爱的小鱼干。

我喜欢她。我喜欢趴在她面前，趴在她膝头，趴在她身侧。

她的丈夫“詹姆”是个天生的讨厌鬼。他总爱捉弄我，一天三顿地笑话我的脸扁。每次我想抓那只老鼠，他总是拎起我的后脖颈子往屋外丢，不许我欺负他的朋友。

朋友？呸！我就没闻过味道这么臭的朋友！

她的儿子“哈利”，像她的丈夫一样调皮。他总是喜欢骑着儿童飞天扫帚在家里窜来窜去，没事儿就爱吓我一跳。

唉！人类幼崽——你能对他怎么办？

你不仅不能生气，你还得担心他会不会从儿童飞天扫帚上掉下来，摔个屁股蹲！

哦，那个给他买飞天扫帚的人——西里斯·布莱克——是最讨厌的人！他总是变成大黑狗吓唬我！只是因为我想抓老鼠！

除此之外，猫生愉快，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我没想到，幸福的日子是如此短暂。

万圣节那天清晨，我照例完成了对戈德里克山谷的巡视，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家，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议论纷纷地对着我曾经漂亮的家指指点点。

我疯狂地跳进废墟，寻找我的女主人——莉莉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美丽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眼角有干掉的泪痕。

我用自己粗糙的舌头去舔舐她冰凉的脸——她大概在跟我闹着玩——她却毫无动静。

我喵喵地叫着，哀求着，希冀她看我一眼。

她僵硬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房屋中间那个空荡荡的婴儿床上。

小主人呢？我蹿到他的小床上。被子上还有一丝余温，人却不见了。

哈利一定是藏起来了，准备从哪里跳出来吓唬我。

可是我找遍了所有的角落。

床底下、橱柜顶、沙发后。都没有。

那把玩具飞天扫帚离奇地扑倒在地上——诉说着它的失落——那双时常爱握着它的小手却不见了。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这一定是万圣节的闹剧。他们是在集体吓唬我呢。

男主人总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

我回头去楼梯口看詹姆，想要拆穿这个家的薄弱环节。

我瞪了他一眼，胆大妄为地踩他的脸。

他竟然一动不动，没有像往常一把揪住我的后脖颈子整治我。

他不对劲。

我一反常态地对他卑躬屈膝，希望他去看看莉莉，找找哈利。

可他也一动不动，一点都不负责任，不愿意去找他的妻子和儿子，甚至都不愿意取笑我了。

我呲着牙冲他咆哮，拿爪子抓莉莉给他买的新衣服，哪怕他抓住我的后脖颈子把我扔出去呢！

但他像石头一样冰冷。

聚集而来的人们说，“天呐，这是谁干的？”

莉莉和詹姆——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里面再也迸发不出光彩。

人们把他们从我爪子下抢走了，说要埋葬他们。

埋葬他们。

为什么要把他们埋起来？

他们又不是小鱼干！为什么要把他们给埋起来？

简而言之，我失去了一切。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一头撞向身旁坚硬的墙壁，打算追随莉莉而去。

可我没有死。我是魔法生物啊，墙壁怎么能杀死我？

唯一的区别是，我的脸好像撞得更扁了。

我听到人群里的声音。

有人说，“这只猫真可怜。”

有人试图伸手，想来抚摸我。

我冲他们呲牙咧嘴，从二楼被炸空的房屋一角跳了出去。

再也没有回头。

从此，我变成了一只脾气暴躁的悲观主义丑猫。

我本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本不该经历这样的流离失所。

我猫生唯一需要操心的，本该是如何成为戈德里克山谷的猫中一霸！

我本该一辈子都被莉莉摸头，一辈子都被詹姆拎着后脖颈子，一辈子被哈利骑着飞天扫帚吓唬。

甚至于，一辈子都在咒骂那只大黑狗和那只狼人，一辈子想要逮住那只死老鼠！

现在，现在，那些都破碎了。

那段时间，我眼里的花是枯萎的。我眼中的天空浮满阴霾。我听到的声音都离我很遥远，阳光常常显得很刺眼。

我总是表现得无能狂怒，麻瓜们管我这种情况叫抑郁。

我无能狂怒地流浪了一阵子，最后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对角巷。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我一开始与莉莉相遇的地方。

我重新躺在宠物店原本我曾躺过的位置，等她来找我。

莉莉，詹姆，哈利，你们的玩笑开大了，知道吗？

你们很过分，这样对待一只猫。

很过分。

算了。

我原谅你们。

玩够了，就来找我吧。等你们玩够了万圣节游戏。

没错，我想明白了。你们是在玩游戏。万圣节的闹剧。

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吓唬一只猫呢？

周围的猫害怕地躲开我，他们已经领教过我的尖牙和利爪。

有人想要买下我，却总是被我的坏脾气吓跑。我凶恶地冲他们咆哮，骂出一卡车的脏话。

虽然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喵喵叫，可我的架势向来唬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他们没有来。

从未。

从宠物店店员们零星的谈话中，我终于明白了。

从未有过什么万圣节的闹剧。

他们死了。

死。

他们没有吓唬我。

莉莉，詹姆，你们猜怎么着？我是可以被你们吓唬的。

没关系。只要你们不死，我可以被吓唬。

被吓唬多少次都没关系。

——只要你们不死。

可是，人们说，只有一个人没死。

莉莉的儿子——我的小主人——哈利大难不死，成了魔法界的名人。

我的心里又生出一丝隐隐的期待，也许小主人某一天会来这里找我。

我忽然记起那天，聚集而来的人们说，“天呐，这是谁干的？”

谁干的？

不管是谁干的，终有一天，我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