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看向多比焦虑的神情,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思。
巴蒂·克劳奇。
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腰板挺直、动作生硬,短短的黑头发、牙刷般的小胡子,整个人都像是一套比着尺子量出来的、没有灵魂的模具。
德拉科当然知道他。卢修斯经常在餐桌上用嗤之以鼻的态度谈论到他,认为他“故作清高”,显然,他并不是那类可以被金钱收买的对象。
“他和卢多·巴格曼一起负责魁地奇世界杯的举办,这个愚蠢的老古板,当年他可给马尔福家添了不少堵。”当晚的餐桌上,卢修斯不悦地说。
德拉科大致能猜到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堵——巴蒂·克劳奇过去是魔法执行部的部长,在伏地魔率领食死徒时倡议使用强硬手段进行对抗,并且在后期清算工作中对食死徒们毫不手软。马尔福家为了脱罪可是打点了不少人,他们当然清楚谁是难啃的硬骨头。
纳西莎厌恶地抿了一下嘴唇,眼睛里闪出幸灾乐祸的光,“他的儿子可并不怎么古板,是不是?”
“是啊,当年霍格沃茨的优秀毕业生,12个O.W.L.s证书……有脑子、勇敢、忠诚的仆人……”卢修斯说,他牙缝里有一种滋滋的吸气声,“他对小巴蒂还真是不吝赞美。一想到巴蒂·克劳奇在法庭上那股呆若木鸡的样子,我就觉得解气……”
德拉科迅速抬头看了他父亲一眼。纳西莎注意到儿子的举动,她皱了皱眉,似乎才发现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讨论。
“总之,卢修斯,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纳西莎迅速切断了这个话题,她高傲地说,“他不过是个虾兵蟹将,管不到咱们头上了。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的司长头衔只是看起来唬人,实际上,他未来的仕途已经到头了。维护好与康奈利·福吉的关系,可比关心他要重要多了……”
“那是自然!”卢修斯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得意之色,对他妻子说,“福吉很上道——他给我弄到了顶层包厢的魁地奇决赛门票。”
德拉科默默地喝了一口法式杂鱼浓汤,听自己的父母继续进行他们在餐桌上最喜欢的活动——评价魔法部的部员们,并从中寻找出他们有利可图的那部分人。
记忆中,三强争霸赛——也就是今年开学后即将开办的一次盛会——之后,巴蒂·克劳奇的白骨会被发现掩埋在禁林里。德拉科隐隐约约地记起,校方并未公布他的死因,魔法部的解释也非常含糊。
那时候,巫师们几乎都把关注点放在了哈利所带来的“黑魔王归来”的噩耗上,而不是一个古板严肃、不招人待见的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的离奇死亡。
曾经的德拉科也是如此想法。
而今看来,克劳奇的死亡,会不会与他家的这个秘密有点关系呢?
看不见的人……德拉科忽然想起了去年在霍格莫德村,哈利披着隐形衣向他扔出的雪球。
也许有人披着隐形衣。也许那房子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而非多比的臆想和幻觉。
可是为什么,闪闪会叫“小主人”呢?那是指克劳奇的儿子,还是别的什么?
他儿子不是早就死在阿兹卡班了吗?难道,克劳奇有个私生子?
另外,克劳奇前世又是怎么死在了禁林里的?
他在霍格沃茨里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人吗?
愁绪尚未理清,疑云又渐渐上涌,它们笼罩在少年的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番外八:马尔福们的爱好(纳西莎视角)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早晨,身着一袭白色蕾丝散步裙的纳西莎从郁郁葱葱的庄园林地间悠然地走出来。
不同于在外界的那种高贵冷漠、苍白无力的样子,晨间的散步活动使得她脸上泛出健康的粉红色。
任何一个纳西莎的贴身家养小精灵都会告诉你,假如纳西莎不涂红唇,不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的话,她的样子颇为平易近人。不像是马尔福家冷漠高贵的女主人,反倒像是开放在马尔福庄园池塘边的一丛娇柔温婉的水仙花。
这形容并无恶意。事实上,在私底下,纳西莎对几位贴身家养小精灵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和蔼的,这比卢修斯这个男主人要讨人喜欢得多。
可身为马尔福家族的女主人,里里外外管着那么多人——家养小精灵们、麻瓜经理人、负责打理庄园田地的麻瓜佃户等等,菟丝花一样娇弱的风格往往会让底下干活的人蹬鼻子上脸、不服管教。
你不拿出点气场出来,是很难以服众的。
享受完自在清闲的晨间散步时刻后,在回宅邸的路上,纳西莎路过了花园侧面的温室,决定突发奇想,去看看自己的丈夫在忙些什么。
卢修斯在指挥家养小精灵忙活自己的滴水观音。他已经尝试了三次阿尼马格斯的变形,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中途失败。
一次是因为把曼德拉草叶子咽下去了;一次是因为满月阴天;还有一次是因为搜集露水——必须搜集自整整七天没有阳光或者人类接触过——这并不容易。
“西茜,你来了,”卢修斯回过头来,打量着自己的妻子,板了一早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素颜的样子也很美。”
纳西莎心情不错。卢修斯的毒舌虽然对外人毫不留情,但所幸,他总是能知道如何用语言来好好取悦自己的妻子。
她脚步轻盈地走到自己丈夫身边,同他一起围观了一会儿忙进忙出的家养小精灵,还有那一排正在被搬运进暗室的滴水观音。
“我得说,西茜,你这个办法很聪明。我之前都没想到。”卢修斯称赞她,“我该早点问问你的。”
纳西莎心虚地微笑了。她也是写信问了西里斯·布莱克才知道的这类方法。
出乎她意料的是,西里斯竟然会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此等诀窍,而非过去那种傲慢不羁的肆意嘲笑——这种无礼的态度在她少女时期尤为常见——嘲笑她是个空有美貌、虚荣自恋、没有头脑的布莱克家的花瓶。
“布莱克家毫无主见的花瓶!你比你姐姐安多米达差远了!”他总是这样说,“麻烦你长长心眼吧!一不小心,你就要与你那个疯子大姐沦为一个水平了。”
谁会喜欢这样的评价?因此,纳西莎一直对西里斯没什么好感。看来,阿兹卡班倒是让他长大了不少。
(西里斯:不,我在性格方面并无太大长进。只是心虚把你坑了而已——你儿子还因此对我大为恼怒。)
她看了一会儿,诚挚地祝愿卢修斯的阿尼马格斯早日变形成功,就又踱步到宅邸的地牢门口看个究竟。
她的儿子最近培养了一个新爱好——学习麻瓜们的某种格斗术。照她说,这种叫做巴西柔术的怪玩意儿一点都不如魔杖来得方便,她甚至不明白小龙这种异想是从何而来。
“妈妈,假如我被别人缴械了,或者面对根本不怕魔法的物种,我得有自保能力啊。”她的儿子温和地微笑着,“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什么奇异的逻辑?
然而,不久之后,她和卢修斯从校董们的口中听闻一件事: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莱姆斯·卢平,可能是个狼人!
而且,自己的儿子似乎曾遭遇过什么危险,起码与危险擦身而过。否则,他又为什么会在某个满月的深夜,与伤痕累累的哈利·波特一起出现在校医院呢?
“没有,我只是路过,搭了把手,并没有受伤。”小龙总是斩钉截铁地说。
然而,这斩钉截铁的态度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她更觉得儿子是在含糊其辞。他对于格斗术的异常上心,让纳西莎觉得,他确乎曾经遭遇过险境,并且在积极反思可能的解决办法。
“好吧。告诉我你想找哪位老师来教你。”纳西莎最终对自己的儿子让了步。
学习麻瓜的东西虽然有些丢人,但既然儿子想学,只要不被其他纯血家庭知道,她也懒得理会。
此刻,她探头去看地牢里的状况。凄冷阴森的地牢已焕然一新,新接上线的麻瓜电灯把这里照得灯火通明。地面上铺了一整块她私人定制的墨绿色的格斗专用垫,墙壁上也盖了一部分垫子,让这地牢显得很像一个麻瓜格斗场。
亚瑟·韦斯莱要是再来抽查,恐怕也不会对这里再心怀疑虑,或者指手画脚了。纳西莎满意地想。
这会儿,那位姓格雷西的巴西柔术老师正在对他的儿子说:“我们讲究地面进攻,运用杠杆原理,以小博大,像蛇一样,沾上就跑不掉,技术极为繁琐。在实战中,没有规则的情况下,对手倒地的可能性很高,一旦倒地,就是我们的天下……”
她的小龙穿着一身白色的柔术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那位柔术教师面前,倒是听得挺兴致勃勃的;纳西莎听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聊。
有什么能比魔杖更好用?打不过就跑呗,干吗非要硬刚?她撇撇嘴,回到自己新开辟的调香室,专注于自己的特殊的小爱好。
卢修斯给她买下的香水制造厂,总得物尽其用,对不对?
调香工艺,还是挺迷人的,纳西莎想。
把玫瑰和雪松的味道融合起来,加点香草根和麝香,就有可能创造出一种融合着空山雪松、林下玫瑰与薄雾晨霜的美好意境。
她想到了自家十四岁的儿子。
下一学年,霍格沃茨要求准备礼服,说不定会有舞会。
没有香水怎么行?
“小龙,来,告诉我,你想要个什么味道的香水?”等德拉科大汗淋漓地完成了他的训练,过来问候自己的母亲的时候,纳西莎迫不及待地问他。
“有……西瓜味儿那种吗?”德拉科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问了出来。赫敏好像挺喜欢那味道来着。起码不会招她讨厌。
“西瓜味?”纳西莎哑然失笑,“亲爱的德拉科,我得说你的品味有一点不太正统。虽然吃起来口感是不错,但没有小姑娘会迷上散发着果味的男孩子的!这……太幼稚了。”
“真的吗?”德拉科皱皱眉。
纳西莎看着自己儿子难得一见的傻乎乎的表情,忍俊不禁地说:“鉴于你已经迈入少年期了,我推荐你用一款雪松味的古龙香水,姑娘们一定会喜欢的。”
德拉科随手拿肩膀上的毛巾拭去脸上的薄汗,另一只手则半信半疑地拿过那瓶香水。
这……真的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