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潘西愤怒地说。

“我说你花痴。只看脸的花痴！”布雷斯阴沉着脸说。

“花痴？你这一句话，骂了全学校的女学生！”潘西愤愤不平地跳起来，跟布雷斯对垒，“我不信全校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他！”

“你忘了格兰杰了吗？她一直跟波特在一起，同进同出，亲密无间。”布雷斯鄙夷地说，“我看她可不像是被塞德里克迷倒的样子。”

“那个泥巴种？她算是女生吗？每天躲在一堆厚书里，除了一堆乱糟糟的头发，你还能看清她什么？大板牙吗？我敢打赌她把脸露出来以后，一定是一副花栗鼠的模样！”潘西窃笑着说，“难道她在跟波特谈恋爱？波特可真是荤素不忌！”

格兰杰。

很好。

那个刺他眼的女孩。

总是跟他对着干的女孩。

唯一一个还跟波特说话的女孩，没有因为波特的小动作就不理睬他，反而站在波特身边，同他一起对抗这个世界。

甚至于，人们认为他们在谈恋爱。德拉科厌恶地皱起眉毛。

“这么说，你跟波特，哈？约会？”他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与格兰杰狭路相逢，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他是我的朋友！”她停下手中翻得哗哗作响的厚书，警惕地看着他。

“朋友？说得好像波特多在乎你似的！也不知道是谁，上学年曾对你不理不睬？就为了一把破扫帚来着，是不是？”他慢吞吞地说，打量了一眼她桌子上堆放的那些有关小精灵的书。

小精灵？宾斯教授有布置这方面的家庭作业吗？

“那是火弩箭，是世界上最好的飞天扫帚！”她皱起眉头，似乎拒绝关注他提出的问题，并且试图纠正他。

“我不知道你还懂飞天扫帚……除了一年级的飞行课以外，你还用过飞天扫帚吗？” 德拉科皱了皱鼻子，嘲讽她。

“不关你事。”她反唇相讥，脸上浮现出戒备的神色，“马尔福，你跑到我面前来问我这些问题，是想干什么？”

“我有点好奇。”他慢条斯理地说，“就连他的好哥们都知道避避风头，离那个自以为是的波特远一点。你却天天往波特跟前凑？为了什么？是脑子都被鼻涕虫啃了，还是为了显得你与众不同？”

“因为我相信他。他没有把名字投进火焰杯。”她扬起下巴，眼睛亮得出奇，“我相信他！”

她的话语顿时让他失了声。她眼睛里的亮光很刺眼。

该死的波特！在他做了那一系列肮脏事之后，他凭什么这么好运，还可以被人这样相信着——被任何人这样相信着——被她这样真诚、热烈地相信着？

这个小傻瓜！

德拉科眯起眼睛，冷淡地看着她，“我才不相信，波特什么都没做。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窃取勇士荣誉的小偷。你不该相信他。你会后悔的。”

“一个不择手段的斯莱特林，竟然还敢说别人不择手段？”她斜睨了他一眼，高傲地说，“马尔福，不会是你在背后捣鬼吧？为了陷害他？”

“你怎么敢这么说？”德拉科气结，“他配吗？配让我花这么多心思吗？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把他放在眼里？经常挑衅他的人，不是你吗？前几天，是谁想要偷袭哈利，结果被穆迪教授给变成白鼬的？你是想再试试吗？”赫敏回敬他。

“闭嘴，格兰杰！”他恨恨地说，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红。他因为被提及此事而大为恼怒，想起了潘西攻击她的话语，并且来了个活学活用，“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花栗鼠！”

“你这个跳啊跳啊的大白鼬！”她不甘示弱地说，瞪了他一眼。

他被气得七窍生烟。

而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睬他，打开身边的一个盒子，研究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傻乎乎的徽章。

她不理睬他的样子，比她看他的样子更加刺眼。

这种刺眼让他猛然产生一种逆反心理——他想要纠正她这种不正确的行为方式。

他想让她睁大眼睛，看看他。

“这是什么？”他猛地从盒子里拿起一个徽章来，想要看看上面的字，却被她劈手夺回去了。

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某一瞬间。

一股微弱的电流在他们手指接触的瞬间蔓延——德拉科愣住了。

“与你无关！”她提防地把徽章收起来，似乎压根不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

德拉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迷惑不解地看着她，而她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她对他下逐客令，“你是等我把你变成白鼬吗？”

男孩的脸涨红了。

他嘴巴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话都没憋出来，只得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德拉科·马尔福的手似乎在经历某些后遗症。

只要他一想到格兰杰，他的手就会回想起那股奇异的电流，或者说刺痛感。他觉得自己可能被她刺到了。

格兰杰，她不仅刺他的眼，还刺他的手。

没错儿，她就像只刺猬一样，浑身带刺，到处扎人！

她大概是对他施加了什么诅咒！就在她抢徽章的那一瞬间！没错，就是这样。他愤愤不平地想。

他的手指一直有点麻，洗多少次都不管用。公共休息室里，德拉科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发愣。他对着自己的该死的手指看了很久——它依然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

挫败地叹了口气，他又一次想到了她令人刺眼的眼睛、头发，甚至聪明得令人反感的脑袋。

他打算安静一会儿，想想这是怎么回事；潘西却把公共休息室搞得很聒噪——她正第一百零一次诅咒波特是臭大粪、嘲笑泥巴种格兰杰的牙齿。

德拉科烦不胜烦，不耐烦给她提了个建议：“别浪费你的口水了，你不嫌累得慌吗？你就不能想点聪明的点子吗？不用说话也能表达想法的那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潘西怀疑地问。

“徽章。”德拉科说，想起了格兰杰手里那个装满徽章的刺眼的大盒子，“弄点儿徽章，别在衣服上，不就能表明你的立场了吗？”

“好主意！”潘西高兴地说，“我这就去设计！”

这徽章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引发了魔药课教室外那场错乱了对象的决斗。

那时候，所有斯莱特林学生的长袍前襟都别着一枚大大的徽章。鲜红的文字印着“支持塞德里克”的口号，绿莹莹的文字则是“波特臭大粪”。

“哦，非常有趣，”她猛地跳出来，讥讽地对潘西她们说，“真是机智过人。”

哦，赫敏·格兰杰，又开始跳出来刺他的眼睛、维护可恶的波特了。

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既然她这么喜欢徽章——

“想要一个吗，格兰杰？”他不怀好意地说，朝她举起一枚徽章，“我有一大堆呢。”

借着地下走廊的昏暗光线，他发现，她正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自己。

那种鄙夷的目光太过于直白，以至于他心里火焰熊熊。

她竟敢鄙夷他？他都没有鄙夷她！

他佯装不在意她的表情，那只不对劲儿的手捏紧了那枚徽章，“不过小心，可别碰到我的手。你看，我的手刚刚洗过，不想让泥巴种把它给弄脏了。”

没错，他想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他对泥巴种过敏！所以他的手才不对劲儿！他愤恨地想。

他没时间再看格兰杰的表情，因为愤怒的波特已经掏出了魔杖。

德拉科也抽出了魔杖。他心头的愤怒绝不比波特少。

来吧，决一死战吧。

被格兰杰相信着的愚蠢的破特！

下一秒，格兰杰被反弹的咒语击中了，中了他的“门牙赛大棒”。

他说什么来着？她就不该往波特身边凑！德拉科傲慢地想，只管同波特互相怒视，没有回头看她。

他听到潘西和那些花痴女生压低声音笑，快活地说，“瞧，她的门牙已经越过了衣领啦”。

他听到韦斯莱在那边嚷嚷，强迫捂住嘴巴的格兰杰把牙齿露给斯内普教授看。

韦斯莱这个蠢货！他还真懂得如何羞辱女孩子！难道他指望斯内普教授能说出点刻薄话，多打击一下格兰杰吗？

果不其然，斯内普教授冷冷地说，“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他听见她哀叫一声。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转过高傲昂着的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发现那双眼睛里充满泪水。

然后她一转身，撒腿就跑，顺着走廊跑得无影无踪。

他则继续桀骜不驯地站在那里，一步都没挪动，假装她的眼泪没有让他觉得刺眼。

她是自讨苦吃。他原本没想对付她的。

她不无辜。她是波特的朋友，她不值得同情。德拉科疯狂地按着那枚徽章，刺激着波特，心里恶狠狠地想。

没错。她活该。她就不该相信波特，更不该刺他的眼，刺他的手，刺他的心。

她的牙齿变成那样，压根不关他的事。他沉着脸劝说自己。

“斯内普教授，”在教室里坐立不安了大概五分钟后，他忽然举起手，觉得自己准是疯了，“我想，我得去校医院看看高尔。他大概说不清楚自己中了什么咒。”

斯内普教授一向对斯莱特林的学生很宽容。他点点头，放德拉科去了。

于是德拉科稳步走出了地下教室。

关上门后，他忽然开始奔跑，不知道何故。

他赶到了校医院，猛地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格兰杰。

她依然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汪汪地坐在一张空荡荡的病床上。

“格兰杰小姐，没关系，别担心，我一会儿会帮你缩小它的。”庞弗雷女士的声音从某张拉着帘子的病床边传来，“等我把高尔先生鼻子上这些大疖子去掉以后。”

格兰杰“嗯”了一声，神情看起来羞愤不安。

如果是德拉科坐在这里，也会觉得羞愤不安的。没有任何阻隔，甚至没拉床帘——任何路过校医院门口的人都可以透过门缝来一观究竟，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和好奇心。

况且，这牙齿依旧在生长。即便这可怜的女孩再拼命地想去捂住那截越来越长的牙齿，也是白费功夫。

“别捂了。”他慢悠悠地走过去，猛地把靠近门口那侧的床帘拉上了。他打量着她掩盖不住的牙齿，觉得它刺眼极了，“根本捂不住。”

他想要如同以往那般趁火打劫，说几句恶毒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心里滋生了某种脆弱的情绪，这让他没法心安理得地嘲笑她了。

绝对不是歉疚！他只是想要记住她现在的样子，等下次她骂他“白鼬”的时候，他就用这件事来耻笑她！没错，就是这样。

这会儿，因为那截过长的牙齿，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涨红了脸，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依然憋着不肯掉下来。

他瞥了她一眼，随手扯过一块干净的大毛巾，扔在她面前，“盖上！”

她慌忙用那毛巾盖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只剩下那双水汪汪的棕褐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则漫不经心地拉过一把椅子来坐下，手撑着椅背看她。

“肘开！”她含糊不清地说，用恼怒的眼神狠狠瞪着他。

他非常确定她想说的是“走开”。

他本该觉得恼怒的——没人敢这样不客气地对他说话。然而她这种含糊不清的发言惹他发笑。

“听着，我没想要对你怎么样。”他打量着她气呼呼的眼睛，嘴角带着一点坏笑，“鉴于你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受了点儿罪——”

他没有理睬面前女孩从毛巾下传来的愤愤的咕哝声，“弃你的仪式输狐……”

“给你个小建议。”他心情不错地对她笑着，忽然想起潘西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对她牙齿的各类嘲笑，拖腔拖调地说，“庞弗雷女士帮你缩小牙齿的时候，你大可以让她给你好好调整调整——调整到一个完美的、有品位的状态——是不是，十全十美小姐？我实在腻味了听她们三天两头说你是大板牙，我都没法专心致志地嘲笑你是泥巴种了！”

而后，趁她还没从床上站起来踢他一脚，或者揍他一拳之前，他站起身来，冲她恶劣地笑了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校医院的门口，把门狠狠地关上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同他的借口——高尔——打上哪怕一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