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赫敏对着妈妈唱起了反调,“我们怎么能认为那种露肌肉的男孩就一定肤浅呢——这会不会是一种偏见?”
“当然有可能是我的偏见。可是,人们总是会炫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不是吗?”格兰杰夫人平静地说,“当一个男孩天天炫耀自己的肌肉的时候,你很难相信他还有多少时间去在意自己的头脑。”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赫敏咕哝着说。
格兰杰夫人笑了笑,继续说:“所以,我认为,那种领口扎得很紧的男孩,那类把自己的力量感隐藏在温和面孔底下的少年,他可能更会对某些在意头脑的女孩独具吸引力。”
这位母亲没有忽视女儿在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候所露出的浅笑,正如她没有忽视掉一个事实——那男孩绝不是弱不禁风的类型——他只是把他的力量感收敛得很好而已。
“而且,瞧瞧他那张脸!”格兰杰夫人转了转眼珠,在话题的走向有点偏移的情况下,迅速将指向标扯了回来。
她笑嘻嘻地说,“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们道别的两三分钟里,有多少路过的女孩回头看他?而且,他抱完你的某一瞬间,我非常确定,你的表情都有点儿痴迷了——你能否认他对你的吸引力吗?”
赫敏害羞地捂住了脸。
她的声音从指缝间飘了出来:“我承认,他是很讨人喜欢……”
“这就是我考虑那件事的原因——你对他是缺乏抵抗力的——某些时候甚至可能会缺乏理智。”格兰杰夫人别有深意地说,“不用害羞,我完全能理解这种感受。”
天呐,这可真是有些冤枉人了!赫敏从指缝里偷瞧着自己笑眯眯的妈妈。
妈妈根本不知道这个外表无辜的男孩对她说了什么!
他说,下次见面要吻她两次……深深地吻……她恍恍惚惚地想。
“小花生,我有点儿好奇,你们究竟到什么阶段了?”
“妈妈……我们能换个话题吗?”赫敏又不敢看妈妈了。
她羞恼极了,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
她并不想把有关亲吻和触碰的细节讲给任何人听。
这是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回忆啊。
“别不好意思……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并不想要对此了解得事无巨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如果你们要做拥抱和亲吻以外的更亲密的事,请务必做好防护措施......”格兰杰夫人以一种轻松随意的口吻说,“我在你的书桌上放了几本书,还有一些防护工具和药品,有兴趣的话,你可以随时了解一下……”
赫敏简直听不下去了,更无法直面自己的妈妈了。
“天呐,妈妈,别说了……”她翻过身来,把脸埋到枕头里,“我——我至今还是纯洁之身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你的小男朋友的印象更好了……看来,他的确是个小绅士……”格兰杰夫人温和地笑了,“唔……我当然认为这是你们的自由……然而,成年之前,发乎情、止乎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如何,我相信你自有你的考量,对不对?”
赫敏哀叹一声,胡乱地答应着,希望这场尴尬的谈话早点结束。
然而,她的妈妈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抚摸着她的头发,继续说下去了:“假如未来……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们两个亲热进行到一半,你忽然觉得害怕、不喜欢、不舒服,想要停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告诉他,不要不好意思。”
她斟酌着话语,认真地说,“情侣间亲热应该是一件彼此都觉得享受的事情,假如你觉得不享受,就停下来……这是你的人身权利……一个好男孩是会尊重你的感受的……假如他不尊重你,他就不值得你去喜欢。”
“哦,有关这一点,他做得挺好的——”赫敏羞涩地说,“他很尊重我。”
虽然他有时候欲色上头会让她感到慌乱,但只要她叫停,他总还是愿意停下来的。
他是最复杂的男孩了。
某些私密相处的时刻,她能感觉到他那副温和表象下所预备破壳而出的东西——无比急切的掠夺欲、无比旺盛的控制欲和无比强烈的占有欲。
他眼中浮现的幽暗光芒、肢体触碰的无声语言和不假思索的某些动作暗示她,他似乎总是恨不得咬上她一口什么的。
可是很快地,只要她变得慌乱起来,或者露出一丁点儿不安的神色,他就会克制自己,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态度对待她,生怕把她给碰碎掉。
到那时候,他会停下来,用一种虔诚又迷醉的表情凝望着她,对她温柔地喃喃低语着:“赫敏,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这种态度,令人感到无比困惑又令人感到无比甜蜜。
“那我就放心了!”格兰杰夫人哈哈一笑,总算结束了这个令人脸红的话题。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听你讲讲圣诞舞会的事情。我很好奇,巫师们的舞会习惯跟我们的究竟有什么不同?”这位母亲兴趣盎然地说,“哦,还有,你上次说你在湖底待了一小时,又是怎么回事?巫师们也用水肺这种东西吗?”
“这个嘛……”赫敏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直接把告诉妈妈真相——她是毫无防护地在水里待满一个钟头的——会是个好主意吗?
在这同一片溶溶的月色下,威尔特郡的马尔福庄园,另一位母亲考虑的事情却截然不同——她正与德拉科的父亲思考如何才能拆散儿子的恋情。
“他简直无药可救!”一说起自己的儿子,卢修斯就脸色铁青。
装着一半火焰威士忌的杯子被他搁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冰块在那杯中心情不佳地剧烈摇晃着,与“优雅”一词丝毫无关系。
“我也觉得有点痛心。”一身蓝色莫吉托法式蕾丝睡裙的纳西莎默默走到他身边,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帮他顺着胸口。
卢修斯握住她的手,转过身看她,怒气略略消散了一点,“西茜,我真是意想不到。我们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纳西莎看着自己的丈夫。
此刻,他高傲冷淡的神色消失了,眼中闪动着不解、委屈与懊悔。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有点儿适应不良。他以前是多么听话、多么乖巧啊,从来不惹我们生气。”纳西莎用修长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丈夫的手背,脸上浮现了难言的失落。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男孩了!他现在长得都赶上你高了,虽然头脑还是与过去一样愚蠢,甚至更愚蠢了!”卢修斯看着自己有些感伤的妻子,心中更是堵得厉害。
原本那个令他们自豪的孩子,现在忽然就大变样儿了!
造孽啊!卢修斯愤愤地想。
看看,这熊孩子把西茜给难受成这样!
“然而,他始终是我们的儿子,无论他是不是误入歧途。”纳西莎抚摸上他的脸颊,忍住内心的郁结,柔声说,“或许十几岁的孩子都是这样叛逆的。不过,我得说,泼茶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小龙的自尊心是很强的。而且,我们一向不提倡暴力,是不是?”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的。”卢修斯低声说,忽然不敢直视自己的妻子了。
“我对这件事感到内疚。”他的表情郁闷极了,“可茶水泼在了他身上,我的心里也凉透了。我实在是没忍住,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样荒诞离谱的思想,他对本该引以为豪的血统没有半分敬畏之心!”
几个月来,卢修斯一直压抑着怒火,就是希望能在放假后,得到自己儿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德拉科那副鬼迷心窍的样子令他感到非常失望。
更何况,他竟然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全然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我是真的没法接受,他竟然跟那些纯血叛徒们一条心!”说着说着,卢修斯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亚瑟·韦斯莱那个家伙,要是知道咱们儿子的想法,说不定会敲锣打鼓地在他们家的地洞里欢庆一番,然后再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起码能羞辱上我八百年!
“我也惊讶于小龙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纳西莎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们得心平气和地同他谈,而非对他施以暴力,伤及自尊。”
“是我不想要心平气和吗?”卢修斯对着他的西茜耸拉下脸来,表情极度委屈,“是他忽然炸毛了,没头没脑地冲我大声说话,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在你称那个女孩是‘泥巴种’之前,他的言辞还是很克制的。”纳西莎顺了顺他的头发,提醒他,“我恐怕,他对那女孩的感情正是炽热的时候,强硬的态度只能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西茜,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当时太心急了,把话给说重了。可是,体谅体谅我吧,眼看着孩子误入歧途,我作为父亲,怎能不心急?”他感受着妻子的安慰,嘟囔着说,“多少纯血家族就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们回英国不过几天功夫,已经有好几家的猫头鹰送来了邀请函,舞会、聚会、沙龙……”
“恐怕他们都等着探我们的口风,看看我们准备怎么做……”纳西莎说。
卢修斯厌恶地说,“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纳西莎皱了皱眉,傲气地说,“先晾他们几天。不过是几个落魄纯血家族而已,也敢上蹿下跳的!”
卢修斯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至于小龙,亲爱的,你得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孩子。”纳西莎谨慎地说,“这几天,我们得先耐下性子,尽量别发火、也别暴躁,平心静气地同他交流,看看他喜欢那女孩的真正原因——我才不信他喜欢那女孩是因为什么‘懂不懂’的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他大概没说实话。”
“这个年纪的男孩——”卢修斯冷冷地哼了一声,“嘴上刚开始长毛,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错,”纳西莎的蓝眼睛里闪出了深思的光,“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身体变化、思想动荡的时候,他大概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得从各方面去好好地引导他,可不能大意。”
纳西莎对儿子并没有放弃希望。
他依然是纳西莎所认为的世上最好的孩子,只不过思想暂时发生了偏移,走到了弯路上而已。
如今,她作为他的妈妈,有义务把他给纠正回来,带他重新走回那条他们为他早已规划好的、专属于德拉科·马尔福的、金光闪闪的纯血之路。
“西茜,你说得对。”卢修斯叹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问题是,我越来越没法跟他沟通了。过去,他总是摆出一副很崇拜我的样子,我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我告诉他泥巴是巧克力味儿的,这个傻孩子都会真的去尝尝——”
“卢修斯!”纳西莎恼怒地说,“我始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你怎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作弄一个三岁的孩子!”
“抱歉,抱歉,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我只是觉得很好玩。”卢修斯缩了缩脖子,“我早就改了作弄他的习惯,你也是知道的。”
纳西莎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可我依然不懂怎么当一个好父亲。他对我的崇拜感似乎越来越少了,也不经常把我挂在嘴边了。去了霍格沃茨以后,他虽然对我态度恭敬,却开始质疑我了,这样的变化总让我觉得心情暴躁。”
“这句话让我想起你父亲,”纳西莎提醒他,“他也曾那样抱怨过。”
“别拿我和他比!母亲早逝,他那时候何曾管过我什么?他的全部时间都花在争权夺利上了,一见面,就是简单粗暴地要求我干这干那!”卢修斯不满地说,“我自认为比他还强一点!”
“当然,你一直是个好父亲,一直关注着我们的儿子。假如你再格外注意一下谈话方式,那就趋于完美了。”纳西莎柔声劝慰着自己的丈夫,“我们的小龙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我们作为父母,得帮助他,用他理解的方式去劝说他。”
卢修斯默然无语,勉强地点点头。
纳西莎一针见血地说,“更何况,在完全搞明白他的想法之前,贸然搞僵关系是不明智的——这会把他越推越远的——与我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没错,我明白了。”卢修斯闭了闭眼,轻吻自己妻子的头发,“我会尽力做一个能够理性沟通的好父亲的。西茜,你是个好母亲,我得多向你学习。谢谢你提醒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