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就像角落的老鼠,无人在意。
今夏忽然从驾驶座背椅穿过,直接从纪明珠胳膊里冒出头来,弄得她差点以为自己患了风湿,真凉。
“怎么?”
纪明珠打方向盘,驱入市局。
今夏有点紧张:“如果是你,你会怎样杀死同谋犯。而且保证警察想不到你身上。即使想到你,也很难确定你在那个时刻,出现在现场。”
一个女人与缓慢滑入停车位的车擦身而过。
今夏没看见,纪明珠也没注意。
她们沉浸在这个恐怖的猜想中。
“一下弄死两个人。太难。但弄死几十个人。谁会想到那两个人才是我想杀的呢?”
纪明珠几乎喃喃。
今夏从她胳膊那儿退回来,翻身坐在副驾驶:“你猜我想的是什么。”
纪明珠扭脸看她:“……投毒案。”
投毒。
为杀死抛尸人,儿戏一般地、随机地,杀死像辫子那样的,透明人。
而同样透明的陈霁,穿梭在人海中。
随意放下数个死亡陷阱,等候她一点也不在意的倒霉蛋去取。只要那两个人身死,她就功成身退。
……
纪明珠砰的一下摔门下车,步履匆忙,身侧带过的风撩起那个女人的额发。
女人紧紧抱住身前纸板。
门卫室值班民警跑过来,喘着气怒斥:“你咋个又偷跑进来!”
女人在原地站定,仿佛斗士。
“笑话,大路朝天,我想去哪去哪!”
民警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说不通。
前辈讲过,这个女人来了好几年。最初周周都来。后来每月一次。
再后来,一年里随机选几天,要么跑到市局门口静坐,要么跑进来闹事。
她进化很快。
从刚露面就被民警劝回。到现在,竟然能想到各种办法瞒天过海,闯入警局,坐在入门台阶下,举起纸板,要伸冤。
民警看她,只看到浑身的犟骨。
他几乎气笑了:“你说,你有这个精力,干点啥不好啊?天天跑来给那……伸冤,有用么?她根本没冤!回去,别再来了。”
“放屁!”女人厉声,“褚警官没罪!”
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淋着冰冷的空气,迎满脸风霜。
她把纸板高高举起,大喊:“褚警官!你来看看,你看你奋斗多年的地方,你看你救瓜恁个多人的地方,你一走,他们就冤枉你……
他大爷的,一群昏官!呸!”
民警脑子一嗡,赶紧把人拉住。
下面闹哄哄,一楼里面也差不多。刑技办公室忙得要命。付裕见纪明珠进门,招手让她到后面来。
一人一鬼表情不大好,付裕要说的话都压回去了,先问:“怎么?有什么发现?”
纪明珠语气有点沉重:“我在想……陈霁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灭口那两人。”
付裕拧眉:“什么?”
纪明珠一字一句:“模仿南省特大投毒案。七队正在办的案子。”
纪明珠刚爬楼的时候给七队去了个电话。她已然知道辫子中毒案案情升级,已经发现不下十五人疑似有机磷中毒,其中十四人死亡。
那没发现的呢?又有多少?
技术大队能铺出去的人都铺出去了。
各派出所更是,从接到通知就开始扫街。有派出所在天桥底下发现类似纸袋。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屠杀。
付裕此前是她想做什么都让她做。但这事,可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并案的。
他一改笑模样,郑重问她:“光推测不够,理由。”
纪明珠:“我需要看七队目前的卷宗。”
付裕:“去一队吧。”
两个案子最能重叠的,是时间。
包兴死亡时间为周四,但刑技根据脚印新鲜程度判断,抛尸可能在周六。周日下过一会儿小雨,有些路径应该有痕迹,却没了。
好在树林还藏有不少足迹指纹。否则这案子又要复杂一点。
而已知陈霁周四从学校请假。
辫子捡到纸袋时为周二凌晨。
陈霁杀完人,不知以何种手段让另外两人抛尸,随后开始准备投毒。那两人,可能就在发现的十四具尸体中。也可能还隐藏在某个角落。
周四到周二。作为犯罪时间,足够了。
但还需要更牢靠的证据。
纪明珠把卷宗摊开,今夏看一边,她看一边。
于是在别人眼里就是,付裕带个新面孔闪现,开门就言语礼貌行动粗鲁地抢他们的卷宗看,而那看卷宗的,又不认真,看那么快,能看到个啥?
纪明珠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今夏也不知道。
她们就是在浏览。陈霁没有那么聪明、缜密,从她画蛇添足、大张旗鼓投毒就看得出来——当然,一切建立在她真是投毒案幕后凶手上。
卷宗里一定有陈霁的痕迹。
她们必须找到。
目前死亡时间最早的是住在桥洞的某流浪汉。
最近的是天桥底下的两名拾荒男子。
这些地方究竟有什么联系?
纪明珠视线一行行扫过……
终于,定格在某一行。那一处,她们去过。因为在不到1km的地方,就是林凯居所,再走2km,便是季琳家。
她迅速将这行字用铅笔圈起来,猛地抬头看向付裕:“季琳的情夫,有多少个?!”
付裕脸色沉沉:“目前查出3个。你说巧不巧……”
他手里也有一份卷宗,摊到桌面,一个接一个地划下横线。
“每一个,都在投毒方圆两公里内。”
……